楊宗謹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那高聳入云的高山,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敬畏的目光,邁開了步子。
高山看起來不遠,但走起來卻是相當費功夫,如果沒有相當的體力,在這里爬山絕對是一種痛苦。
走了近一個半時辰,兩個人才來到山腳下。
“我們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睏钭谥斠贿叴謿庖贿呎伊藟K大石頭,坐下來。
這種路對捕頭出身的詹俊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他輕松的放下包袱,坐在了楊宗謹的旁邊。
楊宗謹從包袱里一塊干凈的布擺在地上,再從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堆吃食,就好像是出來郊游一般,擺在布上。
“別客氣,隨便吃?!睏钭谥敇泛呛堑哪闷鹨粔K糕點,細細的品嘗起來。
詹俊看見楊宗謹輕松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位刑部主事似乎沒把“危險”兩個字放在心上,簡直有些胡鬧,自己是不是還要繼續跟著他這么走下去?
“吃啊,干嘛不吃?”楊宗謹看詹俊在發呆。
“謝謝。”詹俊象征性的拿起一塊糕點,放嘴里咬了一口,沁人心脾。
不得不承認,做糕點的人真是這方面的高手。
“怎么樣?我夫人做的糕點還不錯吧?!睏钭谥數靡獾男Φ?。
詹俊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你看看周圍,花蟲鳥獸都活著好好的,不會有事,而且真有事,我相信現在的擔心也是多余?!睏钭谥斦f著,又遞給詹俊一塊糕點。
詹俊看了眼楊宗謹遞過來的香噴噴的糕點,思慮也隨之被打斷。
他不是很累,但確實餓了,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不能不吃東西。何況楊宗謹的夫人做的糕點真的是好吃,但是總吃別人的東西似乎不太合適。然而身體卻很誠實,肚子發出了“咕嚕”的聲音。
“吃吧!”楊宗謹溫和地說道。
“多謝?!闭部〗K于被饑餓戰勝了恐懼,結果楊宗謹遞來的糕點,吃了起來。
隨著精神狀態放松了許多,詹俊也逐漸放開了,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
楊宗謹見縫插針:“詹俊大哥,我見你走一走就從荷包里拿出來看一看,一副甜蜜陶醉的表情,里面有什么好東西?”
詹俊臉上微微一紅,擦干凈手,掏出荷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小撥浪鼓。
楊宗謹也是為人父母,一下子看出這是父親給兒女買的。
“恭喜你啊。”楊宗謹贊道。
詹俊聞言憨笑起來。
“孩子多大了?”
“快一歲了?!?/p>
“我的第三個孩子也快出生了?!?/p>
“是么?恭喜?。 ?/p>
“你放心,我會謹慎小心的。”
楊宗謹看著詹俊手里的小撥浪鼓,帶著笑容,目光真誠。
詹俊有些驚詫的看著楊宗謹,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我干了十多年的捕快,見識了不少的事情。楊主事在汴梁的時候,我也有幸參與了一些事情。危險的時候也是有的,不是我膽小害怕,但這樣透著詭異的案件,實在是讓人從心底發憷?!?/p>
“以前我也曾經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那個時候以為自己可以解決一切難題,可是看著身邊的朋友們一一倒下,自己卻無能為力……后來朝廷免了我的提刑,我打心眼里覺得高興,但是又覺得一點點失落,直到麻煩主動找上門?!?/p>
“很難想象沒有楊提刑偵查此案,這個案子還會發展到什么地步!前面,并非我有意不信任你,而是覺得你剛接手此案,還不了解其中的危害。”
“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哈哈……”楊宗謹哈哈大笑道。
“請相信我,此案一定要小心。”
楊宗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后問道:“距離你所提到的金礦的礦洞還有多遠?”
“不遠了,就在上面?!闭部≈钢肷窖纳桔?。
“那我們走吧?!睏钭谥攧幼骼鞯陌褯]吃完的糕點迅速打包,隨后把布整齊的疊好放包袱里,系好后,斜著背在肩上。
仍然是詹俊在前引路,楊宗謹緊隨其后,艱難的朝山上攀登。
且說趙福霖、謝斌和蔣忠全力偵破連環殺手案。他們都感覺到頭頂仿佛懸著一把利劍,在抓住兇手之前,隨時都有可能再有人遇害。
可時間越是緊迫,卻越是理不出頭緒。兇手仿佛是有意在玩弄他們,留下了無數線索,卻又沒有一條線索是可以追查到底,浪費了眾人許多時間和精力。
他們三個人仿佛面對是無數攪合在一起的線團,每次以為抓到了線頭,抽出來才發現是一根斷線。在這個巨大的迷宮里,他們也身不由己,不能停歇,否則永遠無法找到出口。
而讓這三個人擔心的除了兇案,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楊宗謹和詹俊與他們失去聯系已經有三天。
從楊宗謹提議去婁子村開始算起,趙福霖默默的記下了時間。
“你不擔心他?”蔣忠看公主專注辦案的樣子,仿佛沒有把楊宗謹的“失蹤”放在心上,試探性的問道。
“嗯……沒事的,他遠比想象中更令人不可思議?!壁w福霖想起楊宗謹屢次化腐朽為神奇,臉上露出信任的笑容。
蔣忠心中隱隱有些嫉妒,小心試探道:“看來你們一起真的經歷的許多,否則你不會對他有如此強烈的自信。”
說到這里的時候,蔣忠還把目光偷偷地瞟了一眼謝斌。
謝斌置若罔聞,依舊在認真翻閱資料。
趙福霖也看出來了,冷聲道:“蔣推官請收起你的小心思,現在是在辦案,不要讓我對你厭惡?!?/p>
蔣忠被這一頓搶白,慚愧的無地自容。
這時,謝斌突然推開面前的一堆案件資料,起身道:“我們不能再這么被兇手牽著鼻子走,必須想辦法突破眼前的障礙?!?/p>
趙福霖趁機轉移話題:“我認為該再詳細調查三位逝者,或許從她們那里能找到有用的線索?!?/p>
“不錯,公主的想法和臣不謀而合,兇手留給我們的線索,我們不查了?!敝x斌神采奕奕的說道。
蔣忠不高興謝斌的出聲,表面提出擔憂,實則是為難謝斌:“離上次兇案發到現在為止,兇手已經兩個星期沒再作案,我們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否則下一個受害者,很快就會出現。”
謝斌卻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待蔣忠把話說完,便道:“開封府在禁軍的配合下已經開始加大巡邏力度,應該能為我們爭取一點時間,現在我們也只有全力而為。”
“我當然知道時間不多,問題是從哪里著手……”蔣忠不高興道。
“這還用問……”謝斌正要反擊。
“那我們就從第一個逝者開始調查?!壁w福霖及時出面制止他們。
“是?!敝x斌和蔣忠異口同聲的應道。
趙福霖抬頭望著窗外的太陽,心里不由自主的在想,宗謹大哥,你在哪里?
冰冷的水滴,猶如沙漏計時器,“滴答滴答”地打著楊宗謹的臉。
他躺在地上,毫無反應,仿佛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指終于動了動,跟著眉頭也顫抖起來,睜開了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失明一般。
緊接著,楊宗謹感到震驚的頭部昏昏沉沉,身上的骨頭酸痛,衣服也濕漉漉的貼著皮膚,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經過片刻的適應,楊宗謹想起自己和詹俊走進礦洞,可是沒走多遠,感覺原本腳下堅硬的石頭突然變成了流沙,兩個人還來不及反應便失足跌落下去。
礦洞里突然遭遇到這種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礦洞下方已經被挖空,經過這些年的侵蝕很脆弱。二是有人故意設置的陷阱。
不管是哪種可能,就自身處境而言都不是當務之急。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同進來,同時失蹤的詹俊。
“詹俊……詹俊……”楊宗謹雙手摸索著,奮力坐起,大聲呼喊著和自己遭遇一樣悲劇的人的名字。
“楊主事,我在這里!你在哪里?”詹俊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沒事吧?”楊宗謹聽到詹俊發出還算正常的聲音,放心不少。
“我沒事,你呢?”詹俊的聲音里也帶著一絲喜悅。
“沒事。不過,你趕緊用尿滋一塊布蒙在臉上。”楊宗謹在自己身邊摸索起來,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包袱。
“啊!”詹俊難以接受,但還是照辦。
兩個人都安靜下來,黑暗中只有呼吸和無意間手碰撞碎石的聲音。
大約過了一刻鐘,楊宗謹臉上蒙一條濕布。至于來源,自然不用細說。
廢棄的礦洞里粉塵很多,必須做好一定的自我防護。
“不要點火折子,咱們就用摸的方式找到對方。”楊宗謹繼續叮囑道。
“哦?!闭部÷牀钭谥敽苁炀毜臉幼樱湃蔚狞c了點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對聲音位置的準確判斷和周圍環境的適應,楊宗謹終于走了過去和詹俊碰面。
此時,兩人手上都有各自遺失的包袱和工具。
“我們這是在哪里?”詹俊眼前一抹黑,不安的問道。
“也許是狹窄的坑道?!睏钭谥斆嗣Ρ?,以及腳下感覺到了積水,自上而下緩緩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