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夕陽慢慢落下去,天也黑了,時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飯總算是吃完了,這時候也有點夜色的感覺。
轉(zhuǎn)頭再看舊屋,就比之前更加神秘了些。
雖然楊宗謹和李媗之都并非膽小之人,但是看到這樣黑暗且沉默的舊屋,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孫玉成晚上在這里是怎么過的。
一個不滿十歲的少年,應該感到害怕吧。
正在這時,舊屋中,他之前搜查過的房間里,竟然亮了。
光從里面照射出來,雖然窗戶是敞開著,但是因為距離較遠,從外面看里面相當?shù)哪:且材芸辞宄锩嫠坪跏怯袀€人,有個黑影在走!
只是一瞬間,隨后立刻就熄滅了,但是這一幕已經(jīng)被楊宗謹和李媗之看在眼里。
盡管這座舊屋有兩個出口,但是兩個出口都有衙役守著,并且是換班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有人進去?
開什么玩笑!
因為事發(fā)的實在是有些突然,一時間全都愣住了,李媗之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夫君,愣著干什么呢?”
眾人這才幡然醒悟,跟著楊宗謹沖了進去。
走廊也是空蕩蕩的,黑的勉強能看清楚一點點,接著外面的這一點點光,楊宗謹帶著眾人還是站在了那個房間門口。
門竟然被關上了!
幸好這個房間的門,是無法從里面鎖住,楊宗謹趕緊把門用力的拉開。
然而下一秒,看著房間里面的景象,即使是楊宗謹這些年來破過不少的案子,也見識過不少的命案現(xiàn)場,但是只怕是都沒有這一次來的驚悚。
只見到在之前吊死過男孩的橫梁上面,用麻繩吊著一具尸體,一具男孩的尸體!
從輪廓來看,是這樣的!
身著淺藍色圓領袍,頭上用白色紗布扎著頭發(fā),臉龐青澀。
一具尸體被包裹在這圓領袍之中,伴隨著麻繩的搖曳,身體也在不斷的轉(zhuǎn)悠著,轉(zhuǎn)悠著。
看起來詭異無比!
楊宗謹趕緊拿出火折子吹燃,照向了那橫梁上吊著的尸體的樣子,確實是個書院的男孩??吹剿旖堑奈垩詶钭谥?shù)慕?jīng)驗,可以肯定他絕對是死掉了。
出大事了!
在眼皮底下就死人,這……太可怕。
楊宗謹下令所有捕快將油燈點上,一道道微弱的光芒照在房間,轉(zhuǎn)眼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但是,這種詭異的氣氛卻讓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恐懼。
因為……無人!
除卻這具尸體之外,教室內(nèi)竟然是空無一人!
“天……天啦!”陽院士雖然年紀不小了,心性也比較堅挺,但是尋常人哪里見過這種刺激的場面?當即就給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楊宗謹深深的喘了口氣,下令道:“所有人守住這座舊宅的兩個出口,還有調(diào)部分捕快來這里,把舊屋給圍住。所有人不得交頭接耳,不得議論紛紛。”
“是?!闭部〉昧?,拔腿就走。
楊宗謹又道:“來兩個人,給我搜這整個舊屋,一間一間的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夫人,你回一趟衙門,請公主出馬,讓順昌軍節(jié)度使調(diào)一部分順昌軍來這里?!?/p>
說到這里,楊宗謹已經(jīng)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好的?!崩顙l之轉(zhuǎn)身帶著早已嚇得腿軟的丫鬟,離開了這里。
楊宗謹也隨他們走出這個房間,站在門口,遠遠的打量了一下里面的環(huán)境。
有的時候,站在遠一點的地方看事情,或許更有效果。
不知道有沒有腳印,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沒有清晰的腳印。
這會功夫,楊宗謹?shù)拇竽X已經(jīng)飛速運轉(zhuǎn),不停的在思考著關于這件事情的可能性。
他出去吃飯,到吃完飯總共不到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小時,對方是怎么辦到將尸體搬運到了這里嗎?
現(xiàn)在還無法排除地上到底有沒有足跡這件事情,只能看出地上沒有任何拖拽的痕跡。
這個男孩是個小胖子,體重大約在五十公斤左右。如果是在去世后被人吊上去,那么整個重量擺在那里,基本上不是一個女性能夠辦得到。
會武功的除外。
走進房間,楊宗謹再仔細觀察那具遺體,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和痕跡,暫時還看不出人是怎么死的,不過至少不是被吊死的。
在死者細嫩的脖子上,能看出上面存在著繩子的勒痕,除過這之外,就沒有什么傷痕了。
從瞳孔放大的程度來看,人差不多是昨天晚上死的了,難道說這人從昨天晚上殺了人之后一直就躲在這舊屋某個地方?
至少在他們出去之后的半個時辰里,這個人是不可能從入口出入的,現(xiàn)在,這個人很可能,還在舊屋之中!
想到這里,楊宗謹手里的暴雨梨花針不受控制的拿了出來。沒有目標,那是對于未知的恐懼,也是出于人的本能。
他一手拿著油燈,一手拿著暴雨梨花針沉默著在房間里面走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痕跡,甚至就連桌子上面也沒有腳印。
這也太玄乎!
楊宗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有些受到阻礙,非常的亂。個人感覺是受到了刺激,導致沒辦法想清楚問題。
“我一定要穩(wěn)住,絕對不能上兇手的當?!睏钭谥斪约焊嬖V自己。
這時,詹俊來了:“大人,你還好吧?!?/p>
嚇得全神貫注的楊宗謹身軀一顫,手里的油燈差點沒拿穩(wěn)。猛地一個轉(zhuǎn)身,也把詹俊嚇到了。
因為楊宗謹手里的暴雨梨花針對著他,那可是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夠抵擋住。要是楊宗謹失了手,他可就完了。
楊宗謹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忙收起暴雨梨花針,問道:“問的情況怎么樣?”
“守門的弟兄問過了,他們都互相證明,自己沒有進來,而他們也沒見到其他人進來。”詹俊說完,又補充一句:“我相信他們不會說謊,正如您信任我一樣。”
他是明顯看出楊宗謹?shù)氖B(tài),生怕楊宗謹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提前打的預防針。
楊宗謹短暫的失態(tài)后,已經(jīng)恢復了理智,自然明白詹俊的良苦用心,笑道:“我知道了??磥韮词钟昧宋覀儾恢赖氖址?,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然后把尸體掛這里?!?/p>
說到“掛這里”,楊宗謹?shù)哪樕铣霈F(xiàn)少有的狠厲之色。
詹俊第一次見到,大吃一驚:“大人,你怎么看上去不太……”
“不太正常?”
“屬下沒這個意思?!?/p>
“我生平最瞧不起對孩子下手的人,沒本事就沖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動手,簡直是人渣中的戰(zhàn)斗機!”
詹俊雖然沒明白“戰(zhàn)斗機”的意思,但是看楊宗謹憤怒的情緒,想要問的話,也咽回了肚子里。
楊宗謹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下來道:“我在想,兇手是怎么辦到的?在殺死了這個孩子之后,把他吊在橫梁之上。但是再高也沒用,下面是懸空的。必然需要站在桌子上面才能進行這樣的行動,可是……一是沒有桌子,二是沒有腳印?”
“這的確是個問題,讓人覺得害怕。大人,會不會是一個武功奇高的人,從某個地方出來,把孩子掛在那里?!闭部〔聹y道。
“有這個可能。”楊宗謹肯定道,“萬幸的是,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類似于那四個字的遺言什么的?!?/p>
“這的確是萬幸。”
“不,這也是個問題?!?/p>
“此話怎講?”
“為什么沒有呢?這個孩子不是死了嗎?為什么沒有留下提示性的信息?”
詹俊眉頭一皺,他發(fā)現(xiàn)楊宗謹?shù)哪X子有點亂。完全不像以前見到的那個沉著冷靜的大宋提刑官,而是一個被各種詭異的事情擊倒的普通人。
“立刻,查一下有沒有多出來的腳印?!睏钭谥斚铝畹?。
但是,這一次詹俊卻不執(zhí)行命令。
見詹俊沒有動,楊宗謹回頭看著他:“你怎么啦?”
詹俊從容道:“大人,今天就到此為止吧?!?/p>
“什么!”楊宗謹很是憤怒,“你知道現(xiàn)在兇手就在這里,甚至就在我們身邊。你卻讓我到此為止,你什么意思?”
“大人!”詹俊情緒依舊穩(wěn)定,“天色這么暗,咱們又沒有合適的照明工具,就算是在這里熬夜也不可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p>
楊宗謹聞言一怔,但是沒有繼續(xù)發(fā)火。
詹俊見楊宗謹已經(jīng)冷靜下來,便繼續(xù)勸道:“請大人回去,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清早,我們再來?!?/p>
“兇手距離我們這么近,還嘲諷我們,挑釁我們……”
“大人,如果你現(xiàn)在這樣繼續(xù)下去,肯定會中了兇手的卑鄙的計策。他就是讓你方寸大亂,讓你耗在這里,只盯著一點,而不去思考全局。他就可以逍遙法外,那個時候大人該怎么面對逝者的父母呢?”
楊宗謹終于冷靜下來,腦海里一片空白。憤怒、沮喪、無序等負面情緒填滿了身體的每個角落。讓他有些頂不住,只能默默的點頭。
只留下輪流值班的衙役,其他人都收兵回家。
隨著楊宗謹坐上軟轎,被下人抬走。
不少的衙役都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