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三，清晨。

第一縷陽光透過茅草屋的窗欞，灑在炕邊的泥地上，映出細小的塵埃。韓澈是被婉兒的歡呼聲驚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剛坐起身，就聽到里屋傳來熟悉的聲音——那是母親趙氏的說話聲，雖然虛弱，卻清晰可辨。

“婉兒，慢點跑，別摔著……”

韓澈心里猛地一緊，幾乎是連鞋都沒穿好就沖進里屋。只見趙氏半靠在枕頭上，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已經(jīng)褪去了之前的蠟黃，嘴唇也恢復(fù)了些血色。婉兒正趴在炕邊，手里拿著一個剝好的野栗子，遞到趙氏嘴邊：“娘，你終于能說話了！蘇姐姐說你今天就能好很多，果然沒騙我！”

趙氏笑著接過栗子，輕輕咬了一口，轉(zhuǎn)頭看到韓澈，眼眶一下子紅了：“澈兒，娘讓你擔心了……”

韓澈快步走到炕邊，伸手摸了摸趙氏的額頭——溫熱的，沒有了之前那種灼手的滾燙。他懸了三天的心，終于徹底放了下來，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娘，你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好多了，”趙氏搖搖頭，“昨天晚上就能睡安穩(wěn)了，今天早上起來，也不咳嗽了，就是有點沒力氣?！?/p>

韓澈心里一陣暖流——三天前，母親還昏迷不醒，呼吸急促，連話都說不出來，現(xiàn)在居然能坐起來吃東西，這都是蘇月棠的功勞。他想起三天前那個雨天，蘇月棠冒雨從后山回來時，褲腳沾滿了泥，衣服也濕了大半，手里卻緊緊攥著一把新鮮的紫蘇根，回來就立刻煎藥，守在母親床邊直到后半夜，確認母親體溫降了才離開。這三天里，蘇月棠每天都會來兩次，早上來把脈調(diào)整藥方，晚上來查看病情，從未提過診金的事。

“哥，蘇姐姐說今天會來復(fù)診，她什么時候來呀？”婉兒仰著小臉問，眼睛里滿是期待——這三天，她已經(jīng)把蘇月棠當成了救星，每天都盼著她來。

“應(yīng)該快了，”韓澈看了看窗外的日頭，“蘇醫(yī)女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來，我去把昨天曬好的鹽包好，一會兒給她帶過去，算是診金?！?/p>

他之前就跟蘇月棠說過用鹽抵診金，蘇月棠當時沒拒絕，只說“先看病情”，現(xiàn)在母親好了，他得主動把鹽送過去，不能讓人家白忙活。韓澈剛要轉(zhuǎn)身去拿鹽，就聽到院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還有藥箱碰撞的輕微聲響。

“蘇姐姐來了！”婉兒一下子跳起來，跑著去開門。

韓澈跟著出去，果然看到蘇月棠站在院門口，還是一身青裙，藥箱挎在肩上，頭發(fā)用木簪簡單束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疲憊——想來這三天她不僅要照顧趙氏，可能還在給村里其他人看病。

“蘇醫(yī)女，快請進！”韓澈連忙迎上去，“我娘今天好多了，能說話能吃東西了，真是太謝謝您了！”

蘇月棠點了點頭，走進院子，目光先看向里屋的方向：“先去看看你娘的情況。”

幾人走進里屋，趙氏看到蘇月棠，連忙想坐起來，蘇月棠快步上前按住她：“不用起來，躺著就好?！彼炀毜刈诳贿?，伸出手指搭在趙氏的手腕上，閉上眼睛把脈，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脈象平穩(wěn)多了，風寒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就是氣血虛，再喝兩天補氣血的湯藥，就能徹底好了。”蘇月棠收回手，從藥箱里拿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配好的草藥，“這個每天煎一副，早晚各喝一次，記得煮的時候加兩顆紅棗?！?/p>

韓澈接過草藥，小心翼翼地收好：“謝謝您，蘇醫(yī)女，這是之前跟您說的鹽，您收下，算是診金?！彼D(zhuǎn)身從墻角拿出一個布包，里面是半斤雪白的細鹽——這是他這幾天特意曬的，比之前賣的還要精細，專門留給蘇月棠。

蘇月棠看了一眼鹽包，沒有立刻接，反而問：“你這鹽曬得很細，比鎮(zhèn)上賣的官鹽還好，是不是改良了曬鹽的法子？”

韓澈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個，點點頭：“之前看老漁民曬鹽靠天，效率低還容易臟，就試著改了改，沒想到還真成了?！彼麤]敢說太多現(xiàn)代技術(shù)，怕引起懷疑。

“是個好法子，”蘇月棠接過鹽包，掂了掂，“夠了，這鹽比普通鹽值錢，以后要是有漁民染了風寒，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用你的鹽跟他們換些糧食，也算幫你多些銷路。”

韓澈心里一動——這不僅是感謝，還想著幫他拓展銷路，蘇月棠真是心細。他連忙說：“當然不介意！要是您需要鹽，隨時跟我說，我給您留最好的?！?/p>

趙氏看著蘇月棠，眼圈又紅了，拉著她的手說：“蘇醫(yī)女，你真是活菩薩??！要不是你，我這條老命說不定就沒了，你還不嫌棄我們家窮，沒收多少診金……”

蘇月棠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抽回手，語氣柔和了些：“嬸子別這么說，行醫(yī)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你們?nèi)兆舆^得不容易，我怎么會多要診金?！?/p>

婉兒跑到蘇月棠身邊，拉著她的衣角：“蘇姐姐，你以后常來好不好？我娘說要給你做野菜餅吃，我哥還會做炒青菜，可香了！”

蘇月棠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婉兒的頭：“好，以后我會常來。對了，韓澈，最近村里有幾個漁民也染了類似的風寒，癥狀跟你娘差不多，可能是海邊潮氣重，要是他們來找我看病，我可能會多需要些你的鹽，到時候還要麻煩你?！?/p>

韓澈心里一喜——這不僅是回報蘇月棠的機會，還能讓村里的人知道他的鹽好，以后銷路肯定更好。他連忙答應(yīng)：“沒問題！蘇醫(yī)女，你盡管說，需要多少鹽，我都能曬出來。”

蘇月棠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比如讓趙氏多休息，別著涼，然后就準備離開。韓澈送她到院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村道上，心里滿是感激——他穿越到唐朝，遇到的第一個貴人，就是蘇月棠，不僅救了母親的命，還想著幫他，這份恩情，他一定要好好報答。

“哥，蘇姐姐真好，”婉兒拉著韓澈的手，“以后我們多跟蘇姐姐來往好不好？”

“好，”韓澈摸了摸婉兒的頭，“以后我們不僅要跟蘇姐姐來往，還要想辦法讓更多人知道她的醫(yī)術(shù)，讓她不用再住在破廟里?！彼睦镆呀?jīng)有了個想法——或許可以跟蘇月棠合作，他出鹽，她看病，給村里的漁民免費義診，用鹽跟他們換些糧食或者漁獲，這樣既幫了蘇月棠，也能讓他的鹽被更多人知道。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說話聲——是村里的張二嬸，還有幾個鄰居，他們聽說趙氏好了，特意來看望。

“韓小子，你娘真的好了？”張二嬸一進門就問，臉上滿是好奇，“我就說蘇醫(yī)女醫(yī)術(shù)厲害，之前周老伯的孫子就是她救的，果然沒說錯！”

韓澈笑著點頭：“是啊，多虧了蘇醫(yī)女，我娘今天已經(jīng)能吃東西說話了?！?/p>

鄰居們走進里屋，看到趙氏靠在炕上，都驚訝地議論起來：“真是神了！三天前還快不行了，這才三天就好這么多！”“蘇醫(yī)女真是活菩薩啊！”“韓小子，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趙氏笑著跟鄰居們打招呼，嘴里不停地夸蘇月棠，說她不僅醫(yī)術(shù)好，人品也好。韓澈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更加堅定了跟蘇月棠合作的想法——這不僅能報答她，還能為自己在村里贏得好名聲，為以后的事業(yè)打下基礎(chǔ)。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計劃著跟蘇月棠合作時，村西頭的鹽商劉萬山已經(jīng)聽說了他曬出的雪白細鹽，正琢磨著要去看看，要是這鹽真的好，就想辦法把他的鹽壟斷下來，這可給韓澈后續(xù)的賣鹽之路埋下了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