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后,上關軍堡迎來的難得的平靜。
后方的王淳眼看著賈玨再次打退了赫連人的進攻,心里也是松了口氣,看來這軍堡算是守住了,自己也不必被軍法從事了。
隨后王淳便趕忙命人給上關軍堡補充兵員物資,上關軍堡的守軍也從大戰后的一百余人直接擴充至了五百人。
賈玨對大半的守軍都賜予了背嵬軍軍魂,至此,兩次大戰所收獲的背嵬軍軍魂全部被消耗殆盡。
但帶來的效果也是驚人的,整個上關軍堡宛如血肉長城,令人望而生畏,難以撼動。
而且兩次大戰下來,除去軍魂的收獲后,賈玨的體魄也再度得到了成長。
原本賈玨便是五倍成人體魄,雙臂有千斤之力,勇猛無匹。
如今經過殺敵獎勵,體魄已經再度增強,如今達到了5.5倍成人體魄。
感受著體內充沛的精力以及強大的力量,賈玨心中無比暢快。
果然,這敢死營對于旁人乃是十死無生之地,對自己而言,就是自己起家的福地啊。
三日后,一騎快馬沖破晨霧。
傳令兵滾鞍下馬,高舉鎏金令箭。
“奉大帥軍令,命上關軍堡守將,百夫長賈玨即刻赴幽州大營覲見。”
賈玨接過令箭時,鎏金竹節上冰冷的觸感讓他微微一怔。
刀疤臉湊近低語。
“百夫長,此去百二十里,要不要多帶些弟兄。”
“不必。”
賈玨望向南方。
“你們守好軍堡,如今這五百兒郎,勝得過五千精兵。”
賈玨簡單交代防務后,單騎出堡。
赤色戰馬馳過染血的山道時,獲得軍魂的士卒們自發列隊相送。
沒有歡呼吶喊,只有五百雙燃燒著戰意的眼睛,在殘破的堡墻上凝成無聲的誓言。
在離開上關軍堡后,越往南行,戰爭的氣息越發稀薄。
田間有農人耕作,道旁可見商隊馱馬。
當靜塞軍大營的旌旗出現在地平線上時,賈玨勒馬遠眺,連綿數十里的營盤如黑色巨獸蟄伏,遠比北疆軍堡威嚴。
營門守驗過令箭后,突然擊鼓三通。
中軍帳方向傳來整齊的金甲碰撞聲,兩列玄甲親兵沿道肅立,刀戟森然指天。
萬松柏親自迎出營門,鐵甲在夕陽下泛著暗金光澤。
萬松柏看向賈玨,眼神復雜至極,既夾雜著敬佩,也有被打臉的感覺。
當初萬松柏覺得賈玨太過自負,以為有些勇武便如此高傲,拒絕了自己的好意。
如今看來,還是自己鼠目寸光了。
糾結了一番后,萬松柏溫和道。
“賈玨,來吧,大帥已候你多時了。”
賈玨微微點頭,而后跟隨萬松柏來到了中軍帥帳。
剛進帥帳,賈玨便感受到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身上。
帥帳內燭火通明,卻靜得能聽見燈花爆裂的細響。
英國公張輔之端坐在虎皮帥椅上,身披玄色蟒紋常服,外罩一件半舊的山文甲。
甲葉雖已磨出暗啞的包漿,但護心鏡仍亮如秋月。
英國公并未戴盔,花白的頭發用一根簡樸的木簪束起,額間深刻的三道皺紋如刀刻斧鑿,那是長年蹙眉留下的痕跡。
其面容清癯如古松,下頜線條剛硬得仿佛能削鐵。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眼窩深陷如鷹隼,瞳孔里沉淀著北疆多的風霜,此刻正映著跳動的燭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賈玨拱手行了一禮。
“標下賈玨,見過大帥。”
“免禮。”
英國公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溫和,像浸透了歲月的老茶。
“站好了,讓本帥看,我靜塞軍的新銳,生得什么模樣。”
“謝大帥。”
賈玨站直身軀,抬起頭顱。
英國公打量了賈玨一眼后,心中頗為感慨。
“不愧是賈家后代,眉眼之間,果然當年寧榮二公的風采。”
英國公推過一盞溫好的茶。
“喝了吧,從上關軍堡到幽州大營,百二十里疾馳,嗓子該冒煙了。”
賈玨雙手接過紫砂杯,仰頭將溫茶一飲而盡。茶湯帶著罕見的蘭花香,入喉后卻泛起金戈鐵馬的凜冽余韻。
英國公撫掌大笑。
“好,陣斬敵軍大將,焚毀四架震天雷,以三百敢死營士卒擊潰八千精銳,單人沖陣,身陷重圍,仍能力斬禿發烏孤,打垮敵軍,這般戰績,靜塞軍建營七十年來獨一份。”
英國公突然斂了笑容,目光如炬。
“按軍規,敢死營需三戰方可脫籍。”
“但本帥今日愿為你破例。”
他取出一枚銀豹鈕印放在案上。
“來帥帳做典軍校尉,正六品。親衛營里給你留位置。”
帳中燭火忽明忽暗,映得銀印流光溢彩。
賈玨沉默片刻,忽然拱手一禮。
“末將斗膽,求大帥收回成命。”
萬松柏倒抽一口冷氣,英國公卻挑眉。
“哦,為何?”
“寧榮二府視末將如眼中釘。”
賈玨抬頭時目光清亮。
“若大帥為末將破例,明日御史臺的彈章就會堆滿陛下案頭。”
“大帥雖無懼宵小之徒,但末將也不愿因為自己讓大帥分神。”
賈玨望向帳外北疆方向。
“末將愿憑軍功堂堂正正走出敢死營,再戰一場,生死無怨。”
英國公突然抓起鐵馬鐙重重一砸。
“蠢材,你可知道下一場戰爭何等殘酷。”
賈玨微微點頭。
“末將知道,赫連人的前鋒軍團五萬大軍即將抵達居庸關,請大帥放心,只要末將一息尚存,絕不讓敵軍染指上關軍堡片葉之地。”
英國公凝視少年堅定的眉眼,忽然笑嘆。
“寧榮二府傳承至今,早已沒了當年寧榮二公的骨頭。”
“萬沒想到,你這個旁支子弟,卻能有如此膽魄。”
“好,既然你執意走這條百戰之路,那本帥便成全你。”
“本帥等著你讓赫連人兵鋒止步于上關軍堡之前,完成最后一場血戰。”
“到那個時候,本帥親自為你晉升校尉,讓你的威名,傳遍北方諸州。”
“謝大帥成全。”
賈玨深施一禮。
隨后英國公抬手示意萬松柏和賈玨二人坐下,親手撥亮案頭銅燈。
燭光躍動間,英國公面色漸凝。
“松柏,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