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無數次仰望星空,以最虔誠的姿態,渴望得到一絲來自宇宙深處的回音。
然星空寂寂,亙古無言。
直到那一天,它來了,星空回饋我們的,是一具龐如彗星,跨越無盡星河而來的未知物體。
在人類現有科技下,從射電望遠鏡最先進的引力波探測器——同時捕捉到來自宇宙深處那個不合常理、扭曲了物理參數的軌跡時,文明的倒計時,便在那一秒,無聲且冰冷地啟動了。
它并非隕石和彗星,也不是星艦,它的形態,都明確無誤地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它是一個,在真空中永恒凝固的“人形”物體。
更像是一具…尸體!
恐慌如瘟疫般,在全球不同高層之間蔓延,卻又在極致的威脅下,被強行壓縮為一種畸形的理智。
各國摒棄了所有隔閡,聯合在一起,做出了人類史上最決絕,也最徒勞的反擊。數以千計、承載著人類終極毀滅力量的核武器,拖著悲壯的尾焰刺破蒼穹,如同一顆顆逆流而上的星星,撲向那個沉默的訪客。
人類將引以為傲的終極武器送上了星空,爆炸的光芒在真空之中無聲綻放,卻絲毫沒有阻攔它前進的速度,僅僅,只是為這個藍色星球,燃放了一次慘烈而孤獨的“煙火”。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我們面對的,是遠超理解的存在。
星空之下,只剩下那具長達數千米的尸體,還有那帶有古老而神秘符文的殘破古袍,在真空之中無聲拂動。
它并未直接沖向地球,而是以一種近乎優雅,又無比殘酷的姿態,吻上了那顆高懸了四十六億年的銀色月亮。
那一日,潮汐成為埋葬沿海城市的天災,火山與地震更是在為它的降臨獻上毀滅的挽歌…
億萬年來,那顆曾見證了恐龍崛起與滅絕、指引著人類始祖走出森林的美麗月亮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如同一個被砸碎的精致玉盤,崩裂了接近十分之一的星體!
巨大的星塊漂向深空,更多的則在引力拉扯下,化作一場持續數十年的隕石暴雨,持續轟擊著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
維系了億萬年平衡的潮汐之力,在瞬間狂暴,曾經溫柔拍打海岸的浪花,化作了吞噬一切沿海城市的萬丈狂瀾,那些曾經矚世聞名的地標性建筑,人們文明史的璀璨明珠,從地圖上徹底抹去,沉入海底。
緊隨其后的,是全球性的地殼失衡,休眠了千萬年的火山,爭先恐后地噴發出,遮天蔽日的灰燼與熔巖,將天空染成無盡的黑夜!大地像脆弱的紙般被輕易撕裂,新的山脈在哀嚎中隆起,舊的大陸在震顫里沉沒。
我們被迫放棄了我們世代繁衍的土地,像受驚的蟲子般,蜷縮進地殼深處
華夏啟動了以郎震為首的“地下長城”計劃,各國以為藍本,全球建造起一座座鋼鐵與混凝土澆筑的巨型避難所。
我們在地下環境中艱難呼吸,在循環的合成食物中汲取營養,在無休止的余震與警報里,延續著文明最后的喘息。
天災降臨第二年,我國高層商定之下,啟動了以綻毅為首的“廣寒計劃”,人類以舉球殘存之力,鑄造這個時代科技的偉物,也是最后的希望與墓碑——“廣寒”艦隊群。
當它們駛近那具尸體時,卻渺小得如同圍繞巨象飛舞的飛蛾。
艦隊從此牽引著這具長達數千米的“神骸”,圍繞著支離破碎的月球,進行著永恒的環行。
它生機全無,仿如本就是死物,然它的軀殼卻是堅不可摧,雷鳴遍布,無時無刻不在能量溢散,訴說著它絕非死物的真相。
絕望!百年來的絕望!
從地球上看去,航行的艦隊與牽引的尸體,仿佛只是月亮旁一顆普通而美麗的星星,帶著一絲苦澀的浪漫,幸存的詩人們稱它為“雙子星”。
然而,對于這場災難下的所有人而言,它是懸于人類文明頭頂的一把利劍。
我們在茍延殘喘中重建家園,各國頂尖的科學家們,也聯合起進行著一場悲壯而偉大的科學遠征,企圖為人類文明的前程博取一線生機。
卻不知,這一切仿佛只是在為一位沉睡的“古神”舉行一場漫長而僭越的死亡葬禮。
沒有人知道,百年前廣寒計劃的工程師們去了哪兒,他們如同蒸發般消失在歷史中,只給我們留下這龐大的艦隊群和未盡的使命。
就在這麻木的茍延殘喘中,在深空艦隊日復一日的例行報告中……
第九區,那由鋼鐵洪流鑄造,用以封存神骸的“棺槨”,監測傳感器傳回了最新一條超越過往所有能量等級的警報。
那具橫陳了百年、被研究了百年卻毫無進展,被視為“死物”的尸體,
正緩緩地,睜開了它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