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顏閣的生意越來越火爆，不過短短一月，賬上便又多了數(shù)萬兩白銀的進項。

這日早朝，奉天殿內(nèi)。

陸宸站在角落，半垂著眼簾，神思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

他在盤算著，精華露和香水這兩樣新品該如何定價，又該以何種方式推出，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就在他走神的當口，安國公趙崇手持玉笏，躬身出列。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講。”

“臣近日聽聞，京中新開了一家名為雪顏閣的胭脂鋪，其所售之物價格高昂，一套便需數(shù)百兩白銀。”

“此物一出，引得京中貴女爭相搶購。更有甚者，宮中女眷亦私下遣人出宮采買。”

“此風奢靡，與陛下素來提倡的勤儉之道相悖，長此以往，恐助長攀比之風，敗壞我大炎風氣，懇請陛下降旨嚴查！”

話音落下，陸宸心中一咯噔，眼皮也跟著跳了一下。

這老狐貍，怎么會突然提起雪顏閣？

他敏銳地察覺到，趙崇說這番話時，眼睛有意無意地往自己這邊瞥了一眼。

他知道了什么？還是單純地想借題發(fā)揮，打擊異己？

還不等陸宸想明白，隊列中便立刻有幾名御史站了出來。

“安國公所言甚是！區(qū)區(qū)胭脂水粉，竟敢售此天價，實乃擾亂市價，牟取暴利！”

“女子當以德行為重，豈能沉迷于此等妝點之物，此風斷不可長！”

“請陛下下令，查封雪顏閣，以正視聽！”

一時間，殿內(nèi)群情激奮。

陸宸面上波瀾不驚，腦中卻在飛速運轉(zhuǎn)。

這陣仗，不像是臨時起意。趙崇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老東西既然敢在朝堂上發(fā)難，必然是嗅到了什么。

龍椅上，洛道成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并未立刻表態(tài)，目光掃過下方，最后落在了隊列前方的周錚身上。

“周愛卿以為如何？”

周錚手持玉笏，緩緩出列。

“陛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若那雪顏閣所售之物當真精良，貨真價實，倒也算是價格公允。”

“民間買賣，朝廷不宜過于苛責。只需引導得當，勿使其過度奢靡即可。”

這番話不偏不倚，卻讓陸宸心中微微一松。

他沒想到，向來守舊的老首輔竟會幫著雪顏閣說話。

洛道成微微頷首，看向陸宸。

“陸愛卿，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陸宸。

安國公趙崇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這個伶牙俐齒的駙馬爺，這次要如何應(yīng)對。

陸宸心中嘆氣，面上卻不敢怠慢，連忙從隊列中走出，躬身行禮。

“回陛下，臣婿以為，首輔大人所言極是。”

“貨物交易，貴在兩相情愿。雪顏閣之物，若真如安國公所言那般價格高昂，卻依舊引得眾人趨之若鶩，那便恰恰說明，其物有所值。”

“市場自有其無形之手在調(diào)控，強行以雷霆手段壓制，反倒不美。”

“至于奢靡之風……”

他頓了頓，抬眼看了一眼面色愈發(fā)陰沉的安國公，話鋒一轉(zhuǎn)。

“臣婿以為，風氣之好壞，關(guān)鍵在于引導與教化，而非一味禁絕商賈之行。”

“況且，商稅亦是國庫收入之一。只要其合法經(jīng)營，依法納稅，于國于民，皆非壞事。若因噎廢食，恐怕得不償失。”

安國公臉色一沉，還想再辯。

洛道成卻已擺了擺手。

“此事朕知道了。”

“民間商事，只要不違律法，朕不便干涉過多。”

“退朝吧。”

說罷，他站起身，徑直向殿后走去。

李德全尖細的嗓音隨之響起。

“退朝——”

安國公站在原地，袖中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了陸宸一眼。

“陸駙馬，好自為之。”

說罷，他拂袖而去。

陸宸面色未變，心中卻警鈴大作。

趙崇今天這番發(fā)難，不過是個開始。

朝堂上動不了他，私下里，必然會有動作。

看來，得早做準備了。

回到公主府，陸宸徑直走進了書房。

他剛坐下，便朝著門口，揚聲喊道。

“張猛。”

一道黑影閃過，張猛單膝跪地，出現(xiàn)在書房中央。

“駙馬爺。”

陸宸看著他，聲音里帶著一股冷意。

“派人，二十四時辰盯緊雪顏閣。”

“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立刻來報。”

“是！”

張猛再次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門外。

與此同時，安國公府內(nèi)。

趙崇端著茶盞，用杯蓋一下下撇著浮沫，神情陰鷙。

“查清楚了嗎？”

“雪顏閣的背后，究竟是不是陸宸？”

管家站在下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躬著身子。

“回國公爺，鋪面的地契、賬目，明面上都是一個叫陳遠的商人在打理，與駙馬并無直接關(guān)聯(lián)。”

趙崇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管家嚇得一個哆嗦，連忙繼續(xù)道。

“但、但小的查到，那陳遠此前在錦華軒做事，后因一樁冤案被東家辭退，是駙馬出手替他洗刷了冤屈。”

“而且，雪顏閣開業(yè)前到現(xiàn)在，有人曾數(shù)次看到駙馬在那鋪子附近出現(xiàn)過。”

“哼。”

趙崇發(fā)出一聲冷哼，將茶盞重重頓在桌上。

“果然是他。”

堂堂駙馬，竟在背地里行此商賈賤業(yè)，簡直是斯文掃地，與民爭利！

這要是傳出去，看他陸宸還有何顏面立于朝堂！

這不就是送上門來的把柄嗎？

皇帝今日護著他，可若是這雪顏閣自己出了事，鬧得滿城風雨，看皇帝還如何偏袒！

趙崇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

“去，找?guī)讉€靠得住的人，去雪顏閣鬧事。”

“再多找些人，在京城里散播消息，就說雪顏閣的胭脂水粉用了會爛臉。”

管家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懼，但還是立刻應(yīng)下。

“是，小的明白。”

趙崇看著他，聲音愈發(fā)冰冷。

“我倒要看看，他這生意，還做不做得下去！”

管家不敢再多留，領(lǐng)了命，躬著身子匆匆退了出去。

兩日后。

雪顏閣照舊是辰時開門。

店內(nèi)熏著淡雅的蘭花香，三三兩兩的貴婦小姐正在伙計的陪同下，細細挑選著心儀的貨品。

突然，一聲凄厲的哭喊從門口傳來，劃破了店內(nèi)的寧靜。

“天殺的黑店！還我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