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王漣等一眾世家家主,在聽到這個消息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們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跪在地上的護(hù)衛(wèi),眼中先是驚愕,隨即,被一抹難以掩飾的狂喜所取代。
打起來了?
二十萬流民?
哈哈!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啊!
所有家主的心里,都在瘋狂吶喊!
真是天助我也!
他們正愁著怎么賴掉那些良田呢,沒想到報應(yīng)來得這么快!
這下好了,二十幾萬流民在城外火并。
一旦失控,就是一場滔天大禍!
你蕭煜不是能耐嗎?
不是能一箭穿三錢嗎?
不是會借刀殺人嗎?
現(xiàn)在,我看你怎么收場!
這可是民變!
一個處置不好,別說他這個涼王當(dāng)?shù)筋^了,腦袋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一時間,所有人都悄悄地交換著眼神,那份幸災(zāi)樂禍,幾乎要從眼睛里溢出來。
崔琰撫著胡須,老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他心中已經(jīng)想好了,等會兒蕭煜若是向他們求助。
他便以拖待變,坐看這小子自取滅亡。
王漣更是差點當(dāng)場笑出聲來。
他好似已經(jīng)看到蕭煜焦頭爛額,跪在他們面前,求他們出錢出糧平息民變的場景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蕭煜的臉上,沒有半分他們預(yù)想中的驚慌失措。
他只是緩緩站起身,眉頭微挑,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走。”
“去看看。”
他語氣平淡,說完后,他便帶著張猛和狄英,看也不看眾人一眼,徑直朝著府外走去。
而史可信等一眾官員,此刻卻是嚇得面無人色,但他們跟那些家主不一樣,他們是官。
要是真的鬧大了事情,他們的腦袋得第一批被砍。
他們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地跟著蕭煜趕了過去。
一時間,偌大的后院,瞬間只剩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世家家主。
“這……這就走了?”
一個家主滿臉不可思議。
王漣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嘲諷。
“還能怎么樣?裝腔作勢罷了。”
“他現(xiàn)在,心里指不定慌成什么樣了。”
“我敢打賭,不出半個時辰,他就會派人回來求我們。”
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臉上全是看好戲的神情。
唯有崔琰,眉頭緊鎖,看著蕭煜離去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fā)濃烈。
蕭煜是在是太淡定了。
淡定的有點不正常。
難道他還有底牌?
“靈兒,你怎么看?”
崔琰最終問向一言未發(fā)的大侄女。
崔靈兒臉色有些發(fā)白,聽到伯父的問話,頓時沉默了片刻。
過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道:“伯父,侄女認(rèn)為殿下此次要麻煩了,二十萬人都足夠攻下涼州城了,更別說還是一群不知道餓了多久的餓狼。”
崔琰聞言后,點了點頭。
他也認(rèn)同崔靈兒的話。
畢竟換做是他,面對眼下的問題,也只有跑路一個選擇了。
這時,王漣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幾分急切。
“崔兄,現(xiàn)在怎么辦?那小畜生去看熱鬧了,咱們的田地……”
崔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急什么?”
“城外亂成那樣,他現(xiàn)在哪還有心思管我們的地?”
王漣一想,覺得有理,但還是不放心。
“萬一……萬一他真把這事平了呢?”
“那我們豈不是……”
“呵呵。”
崔琰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老狐貍般的狡猾。
“王兄不必?fù)?dān)心,就算他平了此事,我崔家的地,他也拿不走。”
眾人聞言,齊刷刷地看向他。
“崔兄此話何意?”
崔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么的。
慢悠悠地說道:“不瞞各位,我有一遠(yuǎn)房侄子,就在涼州折沖府任果毅都尉。”
“我崔家名下的大部分田產(chǎn),早就記在了他的名下。”
“他蕭煜再厲害,手能伸到軍中去?”
此話一出,王漣等人如遭雷擊,一個個目瞪口呆!
折沖府!
那可是朝廷的正規(guī)軍!
果毅都尉,正五品的武官,雖然品級不高,但手底下可是實打?qū)嵉毓苤桓R!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崔琰這老狐貍,竟然還有這等后手!
“你……你……”
王漣指著崔琰,氣得渾身發(fā)抖,“你好生狡猾!你早就想好了退路,卻把我們蒙在鼓里!”
“無恥!太無恥了!”
其他的家主也紛紛反應(yīng)過來,對著崔琰怒目而視。
崔琰卻只是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袍。
“各位,話不是這么說的。”
“我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有時間在這里罵我,不如早些回去,想想各自的出路吧。”
說完,他便大笑著,揚長而去。
“老狐貍!”
王漣氣得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卻又無可奈何。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只能恨恨地一跺腳,各自散去。
不過,他們心里卻都抱著同一個念頭。
城外那二十萬流民,可千萬要多撐一會兒啊!
最好,直接把姓蕭的給弄死!
……
與此同時。
涼州城高聳的城樓之上。
蕭煜負(fù)手而立,目光冷冽地俯瞰著城外。
只見城墻之下,黑壓壓的人群如同蟻潮,無邊無際。
哭喊聲、咒罵聲、廝打聲,匯成一股嘈雜的聲浪,沖天而起。
新來的流民和昨夜領(lǐng)了糧食的流民,為了爭奪那一口吃的,已經(jīng)徹底殺紅了眼。
他們沒有兵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拳頭,用牙齒,用石塊,瘋狂地攻擊著對方。
到處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到處都是飛濺的血沫。
跟在身后的史可信等官員,看到這如同人間煉獄般的一幕,一個個嚇得兩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
“殿……殿下,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史可信顫抖著聲音,臉色慘白如紙,“再這么下去,就要……就要釀成兵變了啊!”
“兵變?”
蕭煜聞言,忽然笑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史可信,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史長史,你哪只眼睛看到兵了?”
“本王看到的,只有一群嗷嗷待哺的羔羊。”
史可信一愣,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
羔羊?
這些跟野獸一樣的暴民,是羔羊?
蕭煜不再理他,他的心中,卻是一片火熱!
二十萬!
這可是整整二十萬流民啊!
在別人眼里,他們是麻煩,是禍亂的根源。
可在蕭煜眼里,他們?nèi)际菨撛诘闹艺\度!是移動的經(jīng)驗包!
只要將他們收服,轉(zhuǎn)化為死士……
別說一個小小的涼州,便是逐鹿天下,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里,蕭煜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想要收服這群野獸,就必須先用雷霆手段,打掉他們的兇性,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張猛!”
“末將在!”
張猛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蕭煜指著城下那片混亂的戰(zhàn)場,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帶一千人出城。”
“把他們,給本王分開。”
“但凡有敢聚眾搶掠,或是對你的人動手的……”
蕭煜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殺!”
“無!”
“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