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如同被凍結的墨汁,濃稠得能掐出水來,每一寸空氣都裹著化不開的灰黑,將前方那道纖細黑影襯得愈發詭異。黑影高度與常人相近,四肢卻異常修長,關節處呈現出違背人體結構的反折角度,如同某種潛伏在黑暗中的節肢生物。它全身覆蓋著暗啞無光的深紫色鱗甲,鱗甲縫隙間偶爾閃過一絲幽藍微光,卻無半分暖意。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部——沒有口鼻,沒有面部輪廓,只有一對橢圓形的幽藍光眼,正如同掃描儀般不斷閃爍,冰冷的光束精準鎖定了林凡手中泛著血光的鑰匙,以及他身后被兩名隊員緊緊護住的小七。
它的雙手空空如也,十指末端卻延伸出尺長的利爪,利爪邊緣纏繞著淡藍色的能量光暈,輕輕劃過空氣時,竟發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連濃霧都被這能量割裂出細微的縫隙。
與此前遇到的普通融合怪物不同,這東西身上沒有絲毫混亂暴戾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冷靜、精準與高效,仿佛一臺為獵殺而生的機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目光轉動,都透著對獵物的絕對掌控感。
“是新品種!所有人戒備,小心它的速度!”林凡厲聲低喝,話音未落,身體已瞬間進入戰斗狀態。他手中的鑰匙驟然爆發出更亮的血光,血光在濃霧中凝結成一道半透明的守護力場,雖然范圍不大,卻將整個小隊牢牢籠罩其中,力場表面的能量波紋還在微微顫動,透著穩固的防御氣息。
那黑影——林凡在心中暫稱它為“獵殺者”——動了!沒有咆哮,沒有任何預兆,它的身影如同被濃霧吞噬般驟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刺耳的破風聲從側面傳來,獵殺者竟已出現在小隊側翼,泛著藍光的利爪直取隊伍中負責能量感知的隊員咽喉!那速度快到極致,連空氣中的霧氣都來不及反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藍色殘影,完全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極限!
“鐺——!”
千鈞一發之際,林凡手中的直刀如同閃電般橫擋,精準架住了這致命一擊。金屬碰撞的巨響在濃霧中炸開,火星四濺,其中幾粒火星落在獵殺者的鱗甲上,竟只留下一點微弱的焦痕,便瞬間熄滅。巨大的沖擊力順著刀身傳入林凡手臂,讓他整條胳膊都麻了,虎口處更是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心中駭然:這獵殺者的力量與速度,至少是普通融合怪物的三倍以上!
負責支援的隊員立刻吹響高頻哨子,尖銳的哨聲穿透濃霧,本應對變異生物有極強干擾效果的聲波,落在獵殺者身上卻幾乎無效——它只是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幽藍光眼閃爍的頻率加快了幾分,攻勢反而更加迅猛!利爪揮舞間,藍色殘影在力場內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攻擊網,逼得林凡連連后退,手中的直刀只能勉強格擋,刀身與利爪碰撞的頻率越來越快,他的額角已滲出細密的冷汗,手臂的酸痛感也在不斷加劇。
其他隊員見狀,立刻分散開來試圖支援:一名隊員揮刀砍向獵殺者的后腰,另一名隊員則搭弓射箭,瞄準它的光眼。可獵殺者的反應快得驚人,它不閃不避,僅憑身體的靈活扭轉,便輕松避開了刀鋒,同時用肩膀輕輕一撞,那名揮刀的隊員竟被直接撞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而那支射向光眼的箭矢,落在它的鱗甲上時,只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便被彈飛出去,連一道淺痕都沒能留下!
反倒是獵殺者借著閃避的動作,再次逼近核心區域,利爪幾乎擦著小七的肩膀劃過,若非護著小七的隊員及時將他拉開,后果不堪設想。
“火油!用火油限制它的動作!”一名來自“鍵盤營”、負責后勤支援的隊員瞅準獵殺者攻擊的間隙,猛地擲出一個裝滿火油的陶罐。陶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奔獵殺者的軀干。
可獵殺者竟不閃不避,泛著藍光的利爪閃電般揮出,精準地在半空中將陶罐擊碎!飛濺的火油朝著它的身體潑去,卻被一層突然浮現的淡藍色能量護盾擋開大半,只有少許火油沾在它的鱗甲縫隙中,燃起微弱的小火苗。它只是抬起爪子隨意一拍,那些火苗便瞬間熄滅,連一絲灼燒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林凡的臉色愈發凝重:麻煩大了!這東西不僅速度快、防御強,還能主動釋放能量護盾,甚至對高頻哨音的抗性極高,常規的攻擊手段根本無法對它造成威脅!
就在林凡苦苦支撐,手臂的酸痛感已快讓他握不住刀,小隊的防御陣型即將被獵殺者撕裂的危急關頭,被護在陣型中央的小七,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他雙手緊緊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額頭上那枚淡紅色的印記驟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紅光如同活物般跳動著,竟與林凡手中鑰匙的血光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啊——!好吵!腦子里好多聲音!它們在打架!好疼!”小七撕心裂肺地嘶喊著,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混亂得如同被打碎的玻璃,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精神沖擊。
與此同時,林凡清晰地感覺到手中的鑰匙傳來一陣異常的悸動——不再是之前那種單純抽取他體內力量的冰涼感,而是仿佛與小七額頭的印記建立了某種更深層的連接。一股不同于鑰匙本源的能量,帶著灼熱的溫度,卻又透著鮮活的生命力,順著這種連接源源不斷地涌入鑰匙之中!
嗡——!
鑰匙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它釋放出的守護力場光芒陡然一變!原本純粹的血光中,夾雜了一絲絲細微的、如同電弧般跳躍的亮白色能量!力場的范圍沒有擴大,甚至比之前縮小了少許,但那種能減緩敵人動作的“停滯”效果卻驟然增強了數倍,并且帶上了一種奇異的“干擾”特性——力場表面的能量波紋開始不規則地跳動,連周圍的濃霧都被攪得劇烈翻滾。
獵殺者恰好沖入力場范圍,它的動作猛地一僵,原本快如鬼魅的身影,瞬間遲緩了數倍不止,藍色殘影也變得模糊不清!它體表的淡藍色能量護盾劇烈波動起來,發出“滋滋”的電流聲,護盾表面甚至出現了細小的裂痕,顯然受到了強烈的能量干擾!它那對一直穩定閃爍的幽藍光眼,也首次出現了閃爍和混亂的跡象,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即將熄滅的燈泡。
有效!林凡心中一喜,精神瞬間振奮起來。他強忍著鑰匙與印記深度連接帶來的頭暈目眩,大聲命令道:“所有人聽著!攻擊它的關節縫隙和光眼!現在!這是唯一的機會!”
隊員們立刻抓住這寶貴的間隙,紛紛發起攻擊:負責近戰的隊員揮刀砍向獵殺者反折的關節,刀鋒終于能刺入鱗甲的縫隙中,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負責遠程的隊員則集中火力,箭矢如同雨點般射向它不斷閃爍的光眼;就連剛才被撞飛的隊員,也掙扎著爬起來,舉起手中的武器加入戰斗。
獵殺者發出一種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的嘶鳴,這是它出現以來第一次發出聲音,透著明顯的痛苦與憤怒。它試圖掙脫力場的束縛,利爪瘋狂揮舞,卻始終無法恢復之前的速度,每一次攻擊都被隊員們輕松避開。
最終,在小隊的集火攻擊下,獵殺者的能量護盾徹底崩潰,化作點點藍光消散在濃霧中。它的一只幽藍光眼被箭矢射爆,藍色液體順著頭部的傷口流淌下來,關節處的鱗甲也被砍碎大半,露出里面淡粉色的血肉。它的動作徹底變形,再也無法維持之前的靈活,只能在力場中徒勞地掙扎。
林凡抓住這個機會,雙腳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獵殺者,手中的直刀凝聚起鑰匙的血光,狠狠刺入它的另一只光眼,刀刃直沒至柄!
獵殺者的身軀劇烈抽搐了幾下,幽藍光眼徹底熄滅,泛著能量光暈的利爪也失去了光芒,重重垂落下來。幾秒鐘后,它的身體癱軟在地,體表的鱗甲迅速失去光澤,變成了暗灰色,最終徹底不動了。
解決了獵殺者,小隊成員都松了一口氣,紛紛停下攻擊,靠在墻壁上大口喘息。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心情更加沉重——這僅僅是通往核心區域路上遇到的一個守衛,就如此難纏,那核心區域隱藏的危險,恐怕遠超他們的想象。
林凡收起直刀,快步走到小七身邊,發現他經過剛才的能量爆發,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比之前清明了一些,不再是那種混亂的狀態。
“小七,你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林凡蹲下身,輕聲問道。
小七喘著氣,抬起頭看著林凡,眼神復雜地說道:“將軍……剛才……我好像能‘聽懂’一點那怪物的‘話’了……它……它不是自己在行動……它的意識里,有一個更冰冷、更強大的‘意志’在指揮它……那個意志……在守護‘母親’……還說要阻止任何攜帶‘回響’碎片的存在靠近核心區域……”
“回響碎片?”林凡心中一動,他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鑰匙,又看了看小七額頭依舊泛著微光的印記。難道自己手中的鑰匙,還有小七身上的異變印記,都屬于所謂的“回響碎片”?
“它還‘說’……‘門’……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要打開那扇門,需要正確的‘鑰匙’,還要有足夠的‘回響’能量……少一樣都不行……”小七斷斷續續地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
林凡沒有時間細究“回響碎片”和“母親”的具體含義——他們耽擱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誰也不知道核心區域還會有什么變故。他讓隊員們在原地稍作休整,處理身上的輕傷,補充體力,同時將獵殺者的尸體拖到一旁,避免引來其他怪物。
休整完畢后,小隊再次出發,朝著核心建筑的方向前進。越靠近那棟龐大的建筑,周圍的環境就越發詭異:地面上的肉質菌毯越來越厚,踩在上面如同踩在腐爛的海綿上,還會滲出淡紅色的汁液;墻壁上搏動的肉瘤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最大的甚至有一人高,肉瘤表面的血管清晰可見,散發著幽綠色的光芒,將濃霧映照得一片光怪陸離。空氣中那股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氣味也越來越濃烈,幾乎令人作嘔,不少隊員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終于,他們抵達了核心建筑的正門。那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木門或鐵門,而是一面渾然一體的巨大壁障,由某種暗沉的金屬打造而成,表面光滑如鏡,能清晰地倒映出林凡手中鑰匙的血光,以及周圍肉瘤的幽綠光芒。壁障上沒有任何把手或鎖孔,只有在正中心的位置,有一個凹陷的凹槽——凹槽的形狀復雜而精致,竟與林凡手中的鑰匙完全契合!
而在金屬巨門的周圍,地面上、墻壁的角落處,密密麻麻地或坐或臥著數十個身影。他們有的穿著破爛不堪的荊州軍服,有的穿著普通平民的衣物,身體或多或少都有著異變的痕跡: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關節扭曲變形,額頭上也有著與小七相似的印記,只是印記的顏色有深有淺,亮暗不一。
這些人眼神空洞,如同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但當林凡等人靠近時,他們竟齊齊抬起頭,無數雙泛著紅光的眼睛同時看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對“回響”的渴望,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的祈求。
這些,就是小七之前提到的“兄弟姐妹”?是被那個冰冷“意志”控制的異變者?
“鑰匙……帶我們……回家……”
“母親……在里面……開門……”
“回響……不夠……還差……”
零碎的低語從這些異變者口中發出,聲音沙啞而空洞,與之前黑霧中的低語如出一轍。數十道低語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在濃霧中回蕩,讓人頭皮發麻。
林凡站在金屬巨門前,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鑰匙與門上凹槽之間傳來的強烈吸引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牽引著鑰匙插入凹槽。他懷中的黑色金屬牌也變得滾燙起來,母親林晚留下的清涼能量再次流淌而出,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幫助他抵御著周圍濃郁的混亂精神壓迫,還有那甜膩氣味帶來的眩暈感。
毫無疑問,這就是小七口中的“門”,也是通往核心區域的唯一通道。而打開它的條件,正是“正確的鑰匙”和“足夠的回響”。
林凡回頭看了看站在隊員身后的小七——他依舊虛弱,卻努力挺直了身體,眼神堅定地看著那扇巨門。林凡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光芒流轉的鑰匙,心中已有了答案:自己手中的鑰匙,就是“正確的鑰匙”;而小七,以及周圍這些異變者額頭上的印記,就是“回響碎片”,他們身上的能量,就是打開門所需的“回響”。
“將軍……開門吧……”小七望著那扇冰冷的金屬巨門,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對未知的恐懼,有對“母親”的渴望,還有一絲解脫般的釋然,“‘母親’……就在里面……所有事情的答案……都在里面……我們必須進去……”
林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與悸動。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無論是為了找到災難的源頭,還是為了弄清楚母親留下的金屬牌和鑰匙的秘密,這扇門,他必須打開。
他上前一步,在無數異變者空洞而渴望的“注視”下,將手中那枚灼熱的、仿佛擁有生命的鑰匙,緩緩地、堅定地,對準了門上的凹槽,插了進去。
鑰匙與凹槽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偏差。
當鑰匙完全沒入凹槽的瞬間,整個金屬巨門猛地一震!震感如同地震般擴散開來,地面都在微微顫抖。巨門表面那些原本隱藏的復雜紋路,如同通電的電路般,從凹槽處開始,次第亮起血色的光芒!強大的能量波動以巨門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形成一股無形的風,吹得眾人衣袂翻飛,連周圍的濃霧都被吹散了大半!
周圍的異變者們同時發出了統一的、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愉的**。他們額頭上的印記同時亮起刺眼的紅光,一道道微弱的紅色能量流從他們身上飄出,如同百川歸海般,朝著那扇正在蘇醒的巨門匯聚而去,融入門板上的血色紋路中。
小七也悶哼一聲,額頭上的印記紅光大盛,一股比其他異變者更加強烈的能量流從他身上被抽出,如同一條紅色的絲帶,注入巨門之中!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晃了晃,幸好旁邊的隊員及時扶住了他,才沒有摔倒。
巨門上的血光越來越盛,門板開始緩緩向內開啟,低沉的轟鳴聲從門后傳來,如同某種沉睡了千萬年的龐然巨物正在蘇醒,震得人耳膜發疼。
林凡緊緊盯著那扇正在緩緩開啟的巨門,手中緊握直刀,全身肌肉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知道,門后的世界,必然充滿了未知的危險,但他沒有選擇。
門縫逐漸擴大,從一條細線,到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寬度。就在這時,林凡透過那道縫隙,隱約看到了門后的景象——那是一個無比廣闊的空間,空間中央矗立著一個由無數血肉和金屬纏繞而成的巨大搏動肉瘤,肉瘤的頂端,一枚幽藍色的晶體散發著萬丈光芒,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冰冷;而在肉瘤的下方,似乎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被無數粗細不一的管道纏繞、禁錮著,懸浮在半空中……
那身影的輪廓,依稀有些熟悉,像是……他記憶中某個重要的人。
門,徹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