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委員長官邸!
委員長面色陰沉地看著手中的電文紙,那上面是陳陽發(fā)出的、字字血淚的明碼通電。
他甚至能透過紙張,聞到金陵城內(nèi)那絕望而血腥的毒霧氣息。
“雨農(nóng),”蔣委員長將電文遞給侍立一旁的戴笠,聲音低沉:
“日軍公然使用毒氣,罔顧國際公法,殘忍至此…此事,你怎么看?”
戴老板快速瀏覽電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他微微躬身,語氣平靜而客觀:
“委座,日軍暴行,天人共憤,必遭國際社會譴責(zé)。”
“然,從軍事角度看,此事也印證了金陵戰(zhàn)局之極度艱難殘酷。陳總隊長能在此絕境下堅持至今,實屬不易。”
他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道:
“委座,恕卑職直言,金陵現(xiàn)已成為一座血磨坊,孤懸敵后,戰(zhàn)略牽制目的已達(dá)。”
城內(nèi)百姓據(jù)電文稱大多已撤離,我軍剩余兵力…
經(jīng)此毒氣一役,恐已損失慘重,再行死守,恐有全軍覆沒之虞。
“教導(dǎo)總隊乃我軍精銳種子,若盡歿于此,于黨國未來損失太大。”
委員長抬眼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戴老板壓低聲音:“不如…以委員長名義,明令陳陽擇機率部突圍,轉(zhuǎn)進(jìn)至武漢整補。”
“如此,既可保全教導(dǎo)總隊及部分忠勇將士之骨干,亦能向外界彰顯我委座愛惜將士、不忍其做無謂犧牲之仁德。”
委員長沉吟片刻,手指敲著桌面:突圍?談何容易。
“日軍四面合圍,重重鐵壁,以陳陽現(xiàn)在殘存兵力,想要殺出來,難如登天。”
“委座所慮極是!”
戴笠臉上露出一絲深意,“正因其艱難,此舉方顯意義。
若陳總隊長天佑神助,果真能率一部精銳突圍成功,那自然是我黨國之幸事,委座慧眼識人、英明決斷之功。
“屆時,陳陽便是英雄歸來,其部亦為百戰(zhàn)余生之鐵軍,堪當(dāng)大任。”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若其…突圍失敗,不幸殉國。
那么,他便是奉委座明令突圍、力戰(zhàn)不屈、壯烈犧牲的黨國英雄!金陵的英雄!全國的英雄!其事跡必將激勵億萬軍民同仇敵愾,誓死抗倭!
“于國于民,于委座聲望,皆無損失,反而更能凝聚人心士氣。”
此言一出,蔣委員長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明白了戴老板的全部意圖。
這是一步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能將政治收益最大化的棋。
陳陽成了棋盤中最重要的棋子,而生與死,都成了可被利用的籌碼。
“嗯…”
委員長緩緩點頭,“雨農(nóng)所言,老成謀國。就依你所言,即刻以明碼…”
話音未落,門外侍從室主任王世和匆匆進(jìn)來,面色古怪地低聲報告:
“委座,金陵衛(wèi)戍司令長官唐生志、副司令長官桂永清在門外…請求謁見。”
蔣委員長眉頭瞬間擰緊,臉上掠過一絲極度的厭惡:
“他們還有臉回來?還敢來見我!”
他強壓怒火,冷哼一聲:“讓他們滾進(jìn)來!”
“是!”
不一會兒,唐生志和桂永清兩人低著頭,腳步虛浮地走了進(jìn)來。
一見到委員長,兩人“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未語淚先流,開始了聲情并茂的表演。
“委座!卑職無能!卑職有罪啊!”
唐生志捶胸頓足,涕淚交加:
“辜負(fù)了委座重托,未能守住金陵,損兵折將,罪該萬死!請委座重罰!”
桂永清也跟著磕頭,哭嚎道:
“委座!非是卑等不盡力,實是日軍火力太猛,將士傷亡殆盡…卑職等亦是拼死才殺出重圍,只為留待有用之身,繼續(xù)為委座效忠,為黨國效力啊!”
蔣校長冷眼看著兩人拙劣的表演,一言不發(fā),直到他們哭聲漸歇,才冷冷地開口道:“雨農(nóng),你先去把電文發(fā)了。”
“是,委座!”
戴笠躬身退下,經(jīng)過唐、桂二人身邊時,眼神淡漠,如同看兩個死人。
書房里只剩下委員長和跪在地上的兩人。
寂靜的壓力讓唐生志和桂永清渾身發(fā)抖,冷汗直流。
“演完了?”
委員長的聲音如同冰渣,“站起來!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黨國上將,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
兩人嚇得連忙爬起來,垂手躬身,不敢抬頭。
“口號喊得震天響,‘誓與金陵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言猶在耳啊!”
委員長猛地一拍桌子,“結(jié)果呢?仗沒打幾天,丟下部隊,丟下百姓,自己先跑了!”
“你們對得起金陵城里的百姓嗎?對得起那些還在血戰(zhàn)的士兵嗎!”
他越說越氣,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狠狠摔在兩人面前:
“看看!看看現(xiàn)在的報紙!聽聽外面的游行聲!全國民眾都在罵你們是懦夫!是逃將!黨國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
唐生志和桂永清面如死灰,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
委員長喘著粗氣,厭惡地?fù)]揮手:
“罷了!現(xiàn)在殺了你們,也于事無補,反而更添亂子!”
兩人聞言,如蒙大赦,剛想謝恩。
卻聽委員長繼續(xù)冰冷地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唐生志,桂永清,臨陣脫逃,指揮無方,罪大惡極!
“即日起,二人軍銜各降一級!閉門思過三十日,深刻反省!罰俸一年!所得薪餉,全部撫恤金陵陣亡將士家屬!”
“另,我會明碼通電全國,通報對你二人的處分決定!向全**民謝罪!”
降級!罰俸!閉門思過!還要全國通報批評!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唐生志和桂永清臉色煞白,卻不敢有絲毫異議,只能顫聲應(yīng)道:
“謝…謝委座不殺之恩…卑職…遵命…”
“滾出去!”委員長不耐煩地一揮手。
兩人如喪家之犬般,踉蹌著退出了書房。
委員長看著他們消失的背影,眼中滿是冰冷和失望。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心中想的卻是金陵,是那個正在毒氣和炮火中苦苦支撐的陳陽。
很快,一道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名義發(fā)出的明碼通電,從武漢發(fā)出:
“…查金陵衛(wèi)戍司令長官唐生志、副司令長官桂永清,身負(fù)守土重責(zé),卻臨危怯戰(zhàn),指揮失當(dāng),乃至棄城先遁,罪責(zé)深重…”
姑念其往日微功,著即各降一級,閉門思過,罰俸一年,以觀后效…
“其俸祿充作撫恤,慰我金陵烈士英靈,望全軍將士引以為戒,恪盡職責(zé),勿負(fù)黨國厚望…”
這封通電,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委員長對洶涌民意的一個交代!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道直接發(fā)給“金陵守軍總指揮陳陽”的電令也發(fā)了出去:
“…金陵我軍浴血奮戰(zhàn),重創(chuàng)倭寇,揚我國威,然現(xiàn)敵我已勢殊,為保全革命種子,著令爾部相機突圍,轉(zhuǎn)進(jìn)至武漢整補”
切望爾等能奮勇殺出重圍,再圖報國…此令,中正!”
兩道電文,一懲一“勉”,一貶一“揚”,盡顯政治手腕。
陳陽,同時收到了這兩封來自武漢的電文。他看著電文,臉上露出了無比復(fù)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