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潼關附近追上了尤素福的商隊,經過一番周旋與暗中搜查,并未在商隊的貨物中發現血珀。
風隼當機立斷,以涉嫌走私違禁品為由,扣押了商隊,并對尤素福進行了嚴加盤問。
起初,尤素福矢口否認與血珀失竊有關,聲稱自己對永寧侯府一無所知。
直到風隼拿出了那片深藍色絲絨碎片和藍夢蕈孢子的證據,并點破其眠月教的身份,尤素福的心理防線才開始崩潰。
據尤素福交代,他確實是眠月教殘存的信徒之一,奉命潛入長安,與玄蛇組織接洽。
那枚血珀(赤月之瞳)是眠月教與玄蛇結盟的信物,也是展示其能力的工具。
盜竊血珀并啟動夢境,一是應玄蛇要求,測試其效果;二是在夢中傳遞一個至關重要的警示——“小心火”。
這個警示并非來自上官撫琴的殘留意識,而是玄蛇方面要求加入的,至于“火”具體指什么,他級別不夠,無從知曉。
血珀在完成“任務”后,已被玄蛇派來的接應人員取走,具體去向不明。
而那個交給仆役烏木符、暗中干擾上官撥弦的戴斗篷的人,也是玄蛇的成員,身份同樣神秘。
線索,再次斷在了玄蛇這里。
風隼將尤素福及其商隊成員押解回長安,交由京兆尹府審理。
雖然未能追回血珀,但尤素福的供詞證實了之前的許多推測:玄蛇與眠月教確已結盟;血珀夢境是試驗也是傳遞警示的工具;“小心火”是玄蛇方面刻意傳遞的信息,指向一個巨大的陰謀,但具體內容依舊成謎。
蕭止焰將尤素福的供詞與自己對朱雀大街地火的推測結合,愈發覺得危機迫在眉睫。
他將自己的推斷和擔憂密奏了皇帝。
皇帝聞奏,極為重視,一面下令影守加快探查進度,一面秘密調動了一支工部精通地質與水利的專家隊伍,配合風聞司行動。
上官撥弦得知這些情況后,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她想起師姐,想起那慘烈的夢境,更加確信必須阻止玄蛇。
她又去看了那七名護衛。
或許是因為血珀被取走,或許是因為尤素福被捕,那集體夢境對他們的影響似乎在持續減弱。
雖然仍未蘇醒,但臉上的驚懼之色淡去了很多,甚至有一兩人的手指出現了輕微的顫動。
“他們……或許有希望醒來。”上官撥弦對蕭止焰說道,這算是連日來唯一的好消息。
蕭止焰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皇宮的方向,語氣堅定:“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讓玄蛇的陰謀得逞。地火也好,其他什么‘火’也罷,我們一定要把它掐滅在萌芽之中!”
然而,就在影守那邊尚未有確切消息傳回時,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再次打亂了節奏——
永寧侯府送來急報,那七名昏睡護衛中,情況最為嚴重、也是上官撥弦第一次共感夢境的那名護衛,在沉睡數日后,于昨夜子時,突然氣息斷絕,溘然長逝!
經仵作檢驗,其死因并非外傷或疾病,而是……神魂耗盡,生機枯竭。
仿佛他所有的生命力,都在那場恐怖的集體夢境中,被那枚妖異的血珀,徹底榨干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沉重的喪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血珀的邪異與兇險,遠超想象。
而玄蛇與眠月教,為了他們的陰謀,視人命如草芥。
上官撥弦站在那名死去的護衛床前,看著他安詳卻再無生氣的面容,緊緊攥住了拳頭。
師姐的仇,這些無辜者的債,她一定要向玄蛇,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第一名護衛的死亡,給案件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
血珀雖未直接奪命,但其汲取神魂能量的邪異特性,已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剩下的六名護衛雖情況穩定,但能否醒來,醒來后是否會留下永久損傷,皆是未知之數。
上官撥弦的心情異常沉重,她更加廢寢忘食地研究安撫神魂、修復意識損傷的醫案和藥方,希望能為剩下的護衛多爭取一線生機。
蕭止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知勸解無用,只能命人精心準備膳食,確保她的身體不至于垮掉。
與此同時,影守對朱雀大街地下暗渠的探查,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他們冒著極大的風險,在幽深、潮濕、部分區域甚至充滿沼氣的廢棄暗渠中潛行數里,果然發現了人工開鑿的新鮮痕跡!
在一些隱蔽的岔道和較大的洞窟內,他們找到了大量用于支撐的嶄新木料、散落的工具,甚至一些特制的、密封的陶罐碎片,碎片上殘留著刺鼻的、類似火油與硫磺混合的氣味!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一處最為寬闊、似乎被改造為臨時工坊的洞窟內壁上,他們發現了用紅色礦石畫出的、與尤素福供述中玄蛇接應人描繪一致的標記!
那是一個簡化版的玄蛇圖騰,旁邊還標注了幾個詭異的符號和數字,似是某種倒計時或者坐標!
影守親自拓下了這些標記,帶回京兆尹府。
蕭止焰與上官撥弦看到這些拓片,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證據確鑿,玄蛇果然在利用這條廢棄暗渠,進行著某種與“火”相關的秘密工程!
那些陶罐,很可能就是用來盛放易燃易爆物的容器!
“必須立刻清除這個地下據點!”蕭止焰斬釘截鐵,“絕不能讓他們完成!”
他立刻調集京兆尹府、風聞司以及金吾衛中絕對可靠的精銳力量,組成一支聯合行動隊,由影守帶領,準備于當晚子時,突襲地下暗渠,摧毀玄蛇的工坊,擒拿相關人員。
然而,就在行動隊集結完畢,即將出發的前一刻,一名被派去監視永寧侯府(擔心還有殘余勢力)的風聞司探子,帶來了一個令人錯愕的消息——
永寧侯府庫房,昨夜再次遭竊!
這次失竊的,是庫房中存放的、關于侯府名下各處田莊、別院,尤其是……位于驪山腳下的一處溫泉別院的原始地契和結構圖紙!
驪山溫泉別院?
地契和圖紙?
蕭止焰與上官撥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玄蛇偷這些東西做什么?
驪山……那里確有地熱資源,難道……
一個更可怕的聯想浮現在蕭止焰腦中——朱雀大街下的暗渠工程,或許并非唯一的目標!
甚至可能只是一個幌子,用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玄蛇真正意圖利用地火的地方,可能是驪山!
那里有現成的、更活躍的地熱資源,而且遠離長安城中心,更容易隱蔽進行大規模工程!
盜竊別院地契和圖紙,就是為了掌握其地下結構和產權,便于行動!
“聲東擊西……好狡猾的算計!”蕭止焰臉色鐵青,立刻修改命令,“行動隊兵分兩路!一路按原計劃,由影守帶領,突襲朱雀大街暗渠,務必徹底摧毀工坊,擒獲人員!另一路,由我親自帶領,立刻趕往驪山溫泉別院!風隼,你隨我去!撥弦,你……”
他看向上官撥弦,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她再涉險地。
“我必須去。”上官撥弦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若真與地火有關,其中或許涉及地質、毒氣甚至奇門陣法,我在場更能應對。而且,‘小心火’是師姐用那種方式傳遞的警示,我必須親自去查個明白。”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蕭止焰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好,但你必須答應我,緊跟在我身邊,絕不能單獨行動!”
“我答應你。”
夜幕降臨,兩路人馬悄然出發。
影守帶隊潛入地下,如同暗夜中的利刃,刺向朱雀大街下的毒瘤。
而蕭止焰、上官撥弦與風隼,則帶著另一隊精銳,策馬沖出長安城,向著夜色中輪廓模糊的驪山,疾馳而去。
馬蹄聲急,踏碎了夜的寧靜。
上官撥弦靠在蕭止焰懷中,感受著夜風的涼意,心中卻如同燃著一團火。
師姐,你警示的“火”,究竟在何處?
我們……能及時阻止嗎?
她抬頭望向驪山的方向,只見沉沉的夜幕下,山影巍峨,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正張開了無形的大口。
驪山之行,撲了個空。
當蕭止焰與上官撥弦帶著精銳趕到那處位于驪山北麓、依傍溫泉而建的永寧侯府別院時,只見院門緊閉,內外寂靜無聲。
強行闖入后,院內空無一人,唯有幾間主屋和庫房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存放地契圖紙的暗格已然空空如也。
別院下方的溫泉洞穴也仔細搜查過,雖發現了一些近期有人活動的跡象,甚至找到了幾處疑似勘測留下的標記,但并未發現大規模工程的痕跡,也沒有找到任何與引爆地火相關的裝置或材料。
顯然,對方異常警覺,在他們到來之前,已然撤離,并且清理了大部分痕跡。
盜竊地契圖紙,或許只是為了混淆視聽,或許另有他用,但絕非在此處實施“地火焚天”之計。
與此同時,影守那邊對朱雀大街地下暗渠的突襲行動,倒是有所斬獲。
他們成功搗毀了那個位于暗渠深處的簡易工坊,擒獲了四名來不及撤離的玄蛇底層人員,繳獲了一批工具和那些散發著火油氣味的陶罐。
但經查驗,那些陶罐中裝載的,并非想象中威力巨大的爆炸物,而是一種極易揮發的猛火油,其量雖可引發火災,但遠不足以引動地火或造成毀滅性破壞。
被擒獲的人員也皆是小角色,對核心計劃一無所知,只知奉命在此處進行一些“搬運和準備工作”。
兩條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雷聲大雨點小的結局。
玄蛇耗費心力,難道只是為了搞幾場不大不小的火災?
蕭止焰與上官撥弦回到長安,心中并未感到輕松,反而更加沉重。
他們確信,“小心火”的警示絕非空穴來風,玄蛇定然有更大的圖謀。
眼前的挫敗,更像是一種煙霧,對方似乎算準了他們的行動,提前一步規避,并將真正的殺招隱藏得更深。
就在這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氛中,時間悄然流逝,轉眼已近暮春。
黃河冰消雪融,水量豐沛,又到了“鯉魚躍龍門”的時節。
這日,蕭止焰正在京兆尹府處理公務,一名書吏匆匆入內,呈上一份來自京兆府下轄萬年縣的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