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大的、籠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如同地獄修羅般出現在門口,冰冷的殺意瞬間彌漫了整個丹房!
借著微弱的月光,上官撥弦能看到那人手中提著一柄還在滴血的彎刀,刀身弧度詭異,閃爍著幽藍的光澤,絕非中原兵器!
突厥人?!
那黑影目光如電,迅速鎖定了角落里瑟瑟發抖、試圖隱藏的邱側妃,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清風道人。
他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野獸般的嘶吼,一步步向內逼來。
“救……救我……”清風道人向著邱側妃的方向伸出手,絕望地哀求。
邱側妃躲在陰影里,身體緊繃,手中似乎握緊了什么武器,卻不敢輕易動彈。
那突厥殺手似乎對邱側妃并無興趣,他的首要目標是滅口清風道人。
他走到清風道人身前,舉起彎刀,毫不猶豫地就要斬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
數點寒芒從上官撥弦的方向疾射而出!
并非射向那殺手,而是射向房間內幾個不同的方位!
是她彈出的銀針,擊中了墻壁、藥柜等處,發出清脆的響聲!
聲東擊西!
那突厥殺手果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干擾,動作微微一滯,凌厲的目光猛地掃向窗外!
就是現在!
上官撥弦要的不是救清風道人,而是制造混亂,趁機奪取證據!
然而,就在她身形將動未動之際——
另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房梁之上悄無聲息地撲下!
速度極快,直取那突厥殺手的后頸!
那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但看身形手法,竟是中原路數!
第三方?!
突厥殺手反應極快,聽風辨位,回身就是一刀劈去!
“鐺!”
兵刃交擊,迸發出一溜火星!
兩名高手瞬間纏斗在一起,刀光劍影,勁氣四溢,將丹房內的瓶瓶罐罐打得粉碎!
混亂之中,上官撥弦看到邱側妃猛地從陰影里竄出,并非加入戰團,而是極其敏捷地撲向條案方向,似乎想搶奪那些打翻的口脂或者清風道人懷里的“清風露”!
而上官撥弦等待的機會,也終于到來!
她不再猶豫,身形如電,從窗口悄無聲息地滑入丹房,目標直指那滾落在地、裝有“清風露”的小瓷瓶,以及幾盒尚未完全摔碎的問題口脂!
丹房內殺機四溢,亂作一團。
突厥殺手刀法狂野狠戾,每一刀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逼得那突然出現的蒙面人連連后退。
蒙面人顯然內力稍遜一籌,但身法極其靈活,劍招精妙,每每能以巧勁化解致命攻擊。
邱側妃則如同暗處的毒蛇,對眼前的廝殺視若無睹。
她眼中只有那條案上打翻的罪證。
她疾撲過去,伸手便抓向那滾落的“清風露”瓷瓶和幾盒尚未破裂的毒口脂。
而上官撥弦的目標與她完全一致。
兩道身影幾乎同時撲向條案。
邱側妃察覺到來人,眼中厲色一閃。
她反手便是一掌拍來,掌風凌厲,竟隱含陰毒勁力。
她果然深藏不露。
上官撥弦早有防備,不閃不避。
她指尖寒芒一閃,數根淬了強效麻藥的銀針已疾射向邱側妃手腕要害。
同時另一只手化掌為爪,精準地抓向那“清風露”瓷瓶。
邱側妃沒料到對方手法如此刁鉆迅捷。
她驚呼一聲,急忙縮手躲避銀針。
雖未被射中,攻勢卻是一滯。
就這電光石火的間隙,上官撥弦已將那小瓷瓶撈入手中。
同時衣袖一拂,將附近兩盒還算完整的毒口脂卷入袖內。
“找死!”邱側妃見狀大怒。
她姣好的面容瞬間扭曲。
她五指成爪,帶著腥風再次抓向上官撥弦面門,竟是要下殺手。
與此同時,那突厥殺手似乎察覺到證據被奪。
他怒吼一聲,硬受了蒙面人一劍劃傷手臂。
他借力猛地轉身,手中彎刀化作一道幽藍弧光,劈頭蓋臉地向上官撥弦斬來。
前有邱側妃毒爪,后有突厥彎刀。
上官撥弦瞬間陷入絕殺之境。
她臨危不亂,足尖猛地一點地面。
身體如同失去重量般向后急仰,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邱側妃的利爪。
同時手中早已扣住的另一把銀針天女散花般射向突厥殺手的面門。
突厥殺手揮刀格擋,“叮叮當當”一陣脆響。
銀針盡數被磕飛,但他的攻勢也被阻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那名蒙面人似乎與上官撥弦極有默契。
他劍光暴漲,如影隨形般纏上突厥殺手,不給他繼續追擊的機會。
而上官撥弦則利用這寶貴的間隙。
身體如同游魚般貼地滑出,直接撞向那扇被踹開的房門。
她要以最快速度逃離這是非之地。
“攔住她!”邱側妃尖聲叫道。
她自己猛追上來。
門外黑影晃動,竟還有兩名突厥殺手的同伙聞聲趕來堵截。
兩柄同樣的幽藍彎刀封死了去路。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上官撥弦瞳孔一縮,此刻已無退路。
她猛地一咬銀牙,正準備拼命。
懷中那枚骨質哨子再次劇烈振動起來。
阿箬就在附近?!
她毫不猶豫,再次運足內力吹響骨哨。
“嗡!”
奇異的低頻音波再次擴散。
沖過來的兩名突厥殺手身形一滯。
他們臉上露出痛苦和迷惑的神情,動作明顯遲緩了一下。
就連身后追來的邱側妃和正在激戰的突厥頭領、蒙面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擾。
而這一次,回應來得更快。
只聽院墻外傳來阿箬那清脆又帶著幾分興奮的呼喝:“哇!好多壞蛋!寶貝們,開飯啦!”
下一刻,比昨夜更加密集、更加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無數毒蟲如同黑色的潮水,洶涌澎湃地涌入小院。
瞬間淹沒了那兩名被音波干擾的突厥殺手。
慘叫聲凄厲無比,卻又迅速被蟲潮吞噬。
邱側妃嚇得花容失色。
她再是狠毒,何曾見過如此恐怖景象。
當下再也顧不得追殺上官撥弦。
她驚叫著連連后退,狼狽不堪地躲回丹房內,死死關上了房門。
那突厥頭領和蒙面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蟲潮駭得魂飛魄散。
他們哪里還顧得上廝殺,紛紛逼退對手。
他們各自躍上屋頂,驚疑不定地看著下方那如同地獄般的場景。
上官撥弦趁此機會,毫不戀戰。
她身形如電,朝著與靈堂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疾掠而去。
她必須盡快離開現場,絕不能讓人將蟲潮與她聯系起來。
她一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專挑最偏僻無人的路徑。
她繞了極大的圈子,確認身后再無追兵。
方才如同虛脫般滑入一處早已荒廢、結滿蛛網的柴房角落,劇烈地喘息著。
冷汗早已浸透她的夜行衣。
心臟仍在狂跳。
方才真是險死還生。
她迅速檢查自身,并未受傷。
袖中的“清風露”瓷瓶和兩盒口脂也完好無損。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三樣東西取出。
就著從破窗透入的微弱月光仔細查看。
“清風露”瓷瓶小巧精致。
白瓷底上有著淡淡的青花紋理,看不出具體出處。
拔開木塞,里面是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
散發著一種極其清淡、近乎虛無的冷香。
與“幽冥紫”的花香同源,卻更加純粹。
這定然是極其重要的證物和線索。
而那兩盒口脂,一盒是正紅色,一盒是玫紅色。
膏體溫潤,色澤飽滿。
單從外表看,與宮中賞賜的上品口脂無異。
根本看不出內含劇毒。
邱側妃和清風道人,當真歹毒至極。
必須盡快分析出“清風露”和毒口脂的確切成分。
找到破解之法。
否則壽宴之上,后果不堪設想。
還有那個神秘的蒙面人。
他究竟是誰?
為何會突然出現相助?
他的劍法……似乎有些眼熟?
以及蕭止焰。
他那張紙條,究竟是真的預警,還是誤打誤撞?
或者……他算準了她會來,也算準了這里會有一場混戰?
無數的疑問在腦中盤旋。
休息片刻,平復了呼吸和心跳。
上官撥弦正準備離開柴房,返回靈堂。
突然,她耳廓微動。
她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異常整齊的腳步聲。
正朝著這個方向而來。
是巡夜的家丁?
不對。
這腳步聲更加沉重、訓練有素。
像是……官兵?!
她的心猛地一沉。
難道是邱側妃或者突厥人賊喊捉賊,驚動了官府?
想要反過來誣陷她?
她立刻閃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只見火把通明。
一隊大約十人、身著萬年縣衙役公服的人,正簇擁著一個身影,快步朝這邊走來。
而被簇擁在中間的那人,身形挺拔。
面容在火光下清晰可見。
正是蕭止焰。
他臉色冷峻,眉頭緊鎖。
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似乎在搜尋什么。
上官撥弦的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來了。
他果然來了。
在這個時間,帶著這么多人,出現在這個地方。
是來抓她的嗎?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證據和銀針。
全身戒備。
那隊人馬在離柴房不遠處的路口停了下來。
蕭止焰對身后的差役吩咐道:“你們幾個,去那邊看看!你們,搜查那幾個院落!仔細些,剛才這邊似有異動,恐有賊人潛入!”
“是!”差役們應聲,四散開來開始搜查。
而蕭止焰本人,卻并未移動。
他的目光仿佛不經意地,落在了上官撥弦藏身的這間破敗柴房上。
然后,他竟然獨自一人,緩步朝著柴房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可聞。
仿佛踩在上官撥弦的心尖上。
他想干什么?
親自來抓她?
上官撥弦屏住呼吸。
指尖扣緊了毒針。
全身肌肉緊繃,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蕭止焰走到柴房門口,卻沒有立刻推門。
而是停下了腳步。
沉默了片刻。
他的聲音響起,不高,卻足以讓門內的人聽清,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里面的朋友,不必驚慌。官兵搜查,例行公事而已。此地偏僻,并非藏身之處,趁現在無人,速速離去吧?!?/p>
說完,他竟然沒有推門查看。
而是轉身,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他朝著那些正在搜查的差役走去,高聲問道:“那邊可有什么發現?”
上官撥弦愣在柴房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明明可能發現了她。
卻選擇了……放她走?
還出言提醒她盡快離開?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