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知道真相!
就在今晚!
窗外之人顯然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愕之下,反應卻是極快!
縮手避讓銀針的同時,另一只手疾拍而出,迎向上官撥弦的手掌!
“砰!”
雙掌相交,內力激蕩!
上官撥弦只覺一股陰寒凌厲、卻隱隱帶著幾分熟悉氣息的內力涌來,震得她氣血翻涌,倒退兩步!
而窗外那人也被震得身形一晃,悶哼一聲,戴著的黑色兜帽被勁風掀落一角——
月光下,露出的半張臉,輪廓深邃,眉眼急切——
正是蕭止焰!
果然是他!
上官撥弦眼中瞬間布滿寒霜,殺意驟起!
正欲再次搶攻!
蕭止焰卻猛地后退一步,并非迎戰,而是急聲道:“撥弦!聽我解釋!那瓶子……”
“解釋?!”
上官撥弦聲音冰冷如鐵,帶著無盡的嘲諷和痛楚。
“解釋你如何用這‘清風露’控制清風道人?解釋你如何與突厥影殺隊勾結?解釋你如何一步步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嗎?蕭止焰?!或者我該叫你——主子?!”
她的質問如同冰錐,狠狠刺去!
蕭止焰聞言,臉色在月光下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巨大的痛苦?
“你……你說什么?影殺隊?控制清風?”他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聲音都變了調,“這瓶子……這瓶子是我……”
他的話還未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喧嘩聲!
火把的光芒迅速朝著靈堂方向逼近!
“快!包圍靈堂!仔細搜查!剛才有刺客往這邊跑了!”曹總管那尖利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大批人馬正在朝這里趕來!
蕭止焰臉色劇變,猛地看向上官撥弦,眼神復雜無比,有焦急,有擔憂,有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他猛地將一樣東西塞進窗欞縫隙,語速極快地說道:“撥弦!信我一次!這東西能救你!千萬藏好!等我!”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雜得讓上官撥弦心頭莫名一顫,隨即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窗外濃重的夜色里。
上官撥弦愣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向他塞進來的那樣東西——
那并不是“清風露”瓷瓶,而是一個小小的、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方塊。
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和火光已經到了院門口!
“砰!”靈堂大門被人粗暴地踹開!
曹總管帶著大批手持刀劍火把的家丁和護衛沖了進來,目光猙獰地掃視全場,最后死死盯住了站在窗邊、一臉“驚惶”的上官撥弦。
“阿弦!深更半夜,你這里為何有打斗之聲?!剛才是否有人來過?!”
曹昆尖利的聲音如同夜梟,三角眼里閃爍著狐疑和狠毒的光芒,一步逼上前,幾乎要戳到上官撥弦的鼻子。
上官撥弦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這陣仗嚇破了膽,眼圈瞬間就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委屈。
“總……總管……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睡得好好的……忽然聽到窗外有響聲……好像……好像有人打架……奴婢嚇壞了……剛起來想看看……你們……你們就沖進來了……嗚嗚……”
她一邊哭訴,一邊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住身后的窗戶,以及窗欞上那個蕭止焰剛剛塞進來的油紙包,手臂還“無意”地碰了一下旁邊架子上的香爐,讓些許香灰灑落,掩蓋掉窗外可能留下的細微痕跡。
她的表演天衣無縫,將一個深夜被驚醒、無辜又害怕的小婢女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
曹昆瞇著眼,上下打量著她,又狐疑地掃視著整個靈堂。
地上并無明顯打斗痕跡,只有些許香灰和……空氣中似乎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奇異冷香?
他吸了吸鼻子,那冷香卻又捕捉不到了。
“搜!”曹昆不死心,厲聲下令,“給我仔細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家丁們立刻如狼似虎地翻箱倒柜,甚至粗魯地推開了幾口閑置的棺槨蓋子。
上官撥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嘯就藏在最后那口棺槨之后!
她緊張得指尖發冷,但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反而哭得更兇,仿佛被這些人的粗暴嚇得不行。
“嗚嗚……錢嬤嬤……白芷姐姐……是不是你們不安生啊……別嚇奴婢啊……”
她故意提及兩個橫死的下人,渲染靈堂的恐怖氛圍,試圖干擾搜查者的心神。
果然,幾個正在搜查棺槨的家丁動作明顯遲疑了一下,臉上露出忌諱和恐懼之色。
曹昆也是臉色微變,罵了一句:“晦氣!動作快點!”
就在一名家丁的手即將碰到藏匿秦嘯的那口棺槨帷幔時——
“報!總管!”一個家丁忽然從門外跑來,“西邊院墻發現血跡!還有打斗的痕跡!”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曹昆精神一振:“果然有刺客!往哪個方向跑了?!”
“血跡……血跡往錦瑟院那邊去了……”
“錦瑟院?”曹昆一愣,隨即眼中閃過厲色,“好個調虎離山!說不定同伙就藏在這附近!繼續搜!重點搜查靈堂周邊院落!”
他狠狠瞪了上官撥弦一眼,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終究更關心追捕“刺客”,一揮手:“留兩個人看守靈堂,其余人跟我去錦瑟院!”
大隊人馬呼啦啦地來,又呼啦啦地退去,只留下兩個一臉不情愿的家丁,守在靈堂門口,顯然也是心里發毛。
上官撥弦暗暗松了口氣,身體一軟,仿佛虛脫般靠在窗邊,繼續低聲啜泣,掩飾著內心的波濤洶涌。
西院墻的血跡和痕跡?
是蕭止焰故意留下的?
為了引開曹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塞給自己的油紙包又是什么?
待門口兩個家丁的注意力被遠處錦瑟方向的喧嘩吸引時,她迅速而隱蔽地將窗欞上的油紙包取了下來,藏入袖中。
她不敢立刻查看,強忍著巨大的好奇和疑慮,繼續扮演著受驚的模樣,直到后半夜,那兩個家丁也開始打盹,她才悄無聲息地退回到偏室簾幕之后。
確認無人窺視,她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油紙包。
油紙包裹得很緊,打開后,里面是一塊質地奇怪的黑色“石頭”,觸手冰涼,隱隱有能量流動之感,以及……一張折疊的紙條。
上官撥弦先拿起那張紙條,就著微弱的光線展開。
上面是蕭止焰倉促卻依舊挺拔的字跡:
“撥弦,事急從權,長話難盡。
瓶非我物,字乃嫁禍。
影殺之毒,唯‘雪頂茶’可緩。
此石名‘吸墨石’,遇毒則色變,或可暫辨兇險。
侯府已非久留之地,萬望謹慎,切莫再信他人。
待塵埃落定,止焰必親謝罪,剖白心跡。
珍重。”
紙條上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在極緊急的情況下寫就。
上官撥弦反復看了三遍,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敲在她的心上。
瓶非我物,字乃嫁禍?
他說那“清風露”瓶子不是他的?
上面的字是有人嫁禍給他?
這可能嗎?
誰會這樣做?
邱側妃?
突厥人?
為了離間?
還是他臨死還在狡辯?
而后面關于影殺之毒、雪頂茶、吸墨石的信息,卻又與她之前的判斷和困境嚴絲合縫!
尤其是“雪頂茶”,這正是她苦思不得其解的解藥關鍵!
他怎么會知道?
他如果真的包藏禍心,為何要告訴她真正的解藥?
甚至還送來能試毒的“吸墨石”?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任與懷疑再次瘋狂地拉扯著她的神經。
她拿起那塊所謂的“吸墨石”,黑黢黢的,毫不起眼。
她猶豫了一下,將其輕輕靠近那盒毒口脂。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吸墨石靠近口脂的表面,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浮現出幾道扭曲的、暗紅色的紋路!
仿佛真的吸收了毒素一般!
她又將其靠近那瓶“清風露”,吸墨石表面則浮現出淡淡的紫色云狀紋。
這石頭果然能試毒!
而且能區分不同的毒性!
蕭止焰沒有騙她……至少在這件事上,他給了她真正有用的東西。
上官撥弦握著微涼的吸墨石和那張字條,心亂如麻。
蕭止焰……你究竟是誰?
是深淵惡鬼,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她用力甩了甩頭,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
無論蕭止焰是忠是奸,眼前的危機是真實的。
秦嘯重傷需要救治,毒口脂需要破解,壽宴陰謀必須阻止!
她將吸墨石和字條小心收好,眼下最重要的是處理秦嘯的傷勢。
她悄無聲息地來到棺槨后,秦嘯依舊昏迷不醒,臉色灰敗,傷口處的黑血雖然止住,但那詭異的三棱鏢毒顯然極為猛烈,仍在侵蝕他的生機。
雪頂茶……唯有雪頂茶可緩?
可這中原之地,去哪里尋這西域雪山之上的奇珍?
她蹙眉沉思,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再次飛速回溯所有看過的醫藥典籍。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
師姐上官撫琴的陪嫁之中,似乎有一批極其珍貴的藥材,由她親自保管收藏。
師姐嫁入侯府前,曾隨師父游歷四方,或許……或許其中會有雪頂茶?
師姐“病故”后,她的遺物大部分被焚燒,但或許還有極少數被收納入庫?
這是一個渺茫的希望,但卻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必須冒險去侯府的庫房找一找!
但庫房重地,守衛森嚴,尤其是經歷了今晚的動蕩,必定看守得更加嚴密。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秦嘯,又摸了摸袖中的吸墨石。
有了!
她迅速行動起來。
先是用金針再次封住秦嘯幾處大穴,減緩毒性蔓延,又給他喂服了最強的解毒丹暫時吊住性命。
然后,她取出那盒毒口脂,用銀針挑出少許,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個空置的茶杯內壁,并不均勻,制造出被人匆忙使用過的假象。
接著,她拿出吸墨石,在茶杯口輕輕晃過。
吸墨石表面立刻浮現出暗紅色紋路。
她將這塊顯示了毒性的吸墨石,故意半掩在茶杯之下,放在偏室一個不太起眼、但仔細搜查又能發現的角落。
做完這一切,她換上一身便于夜行的深色衣衫,深吸一口氣,如同暗夜精靈般,再次悄無聲息地滑出了靈堂。
侯府的庫房位于中軸線東側,有多重院落隔離,防守遠比西北角的丹房要嚴密得多。
上官撥弦憑借著對侯府布局的熟悉和超絕的輕功,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幾波加強的巡邏隊,逐漸靠近了庫房區域。
越靠近庫房,空氣中的氣氛越發緊張。
明哨暗崗增多,甚至還能感覺到幾股不弱的內息潛伏在暗處。
看來今晚的騷動,確實讓侯府如同驚弓之鳥。
她藏身在一處假山之后,仔細觀察著庫房大院的門禁。
大門緊閉,門前站著八名持刀護衛,目光炯炯,絕非尋常家丁。
硬闖絕無可能。
只能智取。
她目光掃視四周,最后落在了庫房大院側后方的一棵參天古樹上。
那棵樹有一根粗壯的枝椏,正好伸延到庫房高墻之內。
或許可以從那里潛入。
她正欲行動,忽然,庫房大院的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