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渡走后,浴房都空了。
沈清辭很狼狽,渾身濕透,后勁緩過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臉很燙。
她摸了又摸,總覺得心還在強烈的跳動,怎么也不肯平息下來。
索性脫了衣服,將整個人沉下水里。
在一片窒息里,這才冷靜了不少。
誒呀,她在想什么呢?謝云渡分明在捉弄她,她竟差點被這狗男人勾去了魂…
以至于他一走,整個浴房連帶著自己都變得空蕩異常。
許久,她起身,喚了蓮蓉。
蓮蓉一進來見她這般模樣,竟有些吃驚。
連忙去外面拿了干凈的衣服進來給她換上,悄悄在她耳邊問:“夫人,您跟侯爺洗鴛鴦浴了?怎么侯爺先走了?”
“鴛鴦浴?哼,確實是鴛鴦浴。”沈清辭語氣莫名有些嘲諷,聽得蓮蓉一頭霧水。
沈清辭有蓮蓉幫忙,很快就收拾好自己。
搓干了頭發就往屏風外走去,這不走還好,一出來竟看到謝云渡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窗邊的矮榻上,手里拿著份來公文,端坐在案幾前批閱。
而她的!
她的……被褥和枕頭全都堆落在床邊一角。
一股怒火陡然升起。
她要氣炸了!
“我的被子!”
沈清辭甩開頭上的布巾,徑直走過去,指著地上的被褥,詰問矮榻上神色專注,好整以暇的批閱文書的青年。
“謝云渡!你要辦公請你回到你的書房去好嗎?這里是我睡覺的地方!”
可青年卻連個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沈清辭的怒氣再次升級,“我都已經為你讓位了,把床讓給了你,你為什么還要欺負我呢?”
“難道這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嗎?”
終于,神色平靜的青年舍得從他專注的文書上挪開視線移在她身上。
“我何時許你從地上轉移到矮榻了?”
“今夜照樣,跪著,明白嗎?”
青年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嚴。
沈清辭氣得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幾下,直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才站停,“謝云渡,你是故意的吧?”
“?”
“為了引起我注意,你故意欺負我!”
對的,沒錯的。
以前高中的時候身邊就有個男生也這么做,那就是后來被她寫進書里泄憤,并且命名為陸燼弦代號的角色。
她可真是太討厭他了,討厭他天天下晚自習等所有人走后,守在她班門口躲在黑暗里突然出來嚇她一跳。
討厭他總是仗著自己的身高極其優越感的摸著她的腦袋,揉亂她的頭發,然后鄙夷得說她還沒他高呢,討厭他鄙夷她寫的書,討厭他偷看她的日記,討厭他在她喜歡的小說上亂批注,亂改寫結局。
可惡可惡可惡!
沈清辭不知為何,因為忽然想起來那個男生,頓時心里的氣憤神奇得轉嫁走了。
謝云渡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半晌,不知是被她走來走去給繞得心情煩躁,還是見她嘴里突然念念叨叨的那人似乎不是自己,而嫌棄這種被無視的感覺。
他冷聲打斷對方,“罷了,這處便讓給你?!?/p>
沈清辭陡然回神,忽然瞪大眼睛呆呆的看向坐在矮榻上的青年,誤以為是聽錯了。
直到看見謝云渡起身,喚了蓮蓉進來將案幾連同那堆文書一塊搬到另一邊書桌上。
她才反應過來。
翰香苑的房間就屬沈清辭住的這間最大,屋內是有足夠擺放桌椅的空間的。
蓮蓉帶著人收拾一番,很快就將桌面收拾好,謝云渡的辦公位置就挪到了矮榻的對面。
他就這樣坐在了隔壁。
蓮蓉是謝云渡的人,十分懂得謝云渡的喜好,就連做事都只需要謝云渡的一個眼神便能一清二楚的將事情完美辦好。
因此,謝云渡只需要看一眼床角的被褥,蓮蓉便知道主子為什么要換了地方又撤走。
是以,那矮榻再次恢復原樣,沈清辭再次奪回了矮榻的使用權。
她露出滿意的神色,一屁股坐上了再次鋪好柔軟被褥的矮榻上面,她舒舒服服的躺下,美美的抱著被褥狠狠的吸氣一番。
是她的床沒錯!熟悉的味道!
睡覺睡覺……
按理來說,沈清辭折騰了一陣子,早已經困意連連,秒睡才是。
可是每次她閉上眼睛沒一會又再睜開。
不對,總感覺有道冷冷的目光注視著她,她側躺著避開那道目光,結果這種感覺更明顯了。
那不經意的目光如同刀子悄悄懸在她身后,搞得她渾身不爽,寢食難安。
她深深的嘆口氣,心煩意亂的轉身。
謝云渡是搬走了,可是沒有完全走,他的位置剛剛好正對著她的矮榻。
他可以隨時看見她!
也不對……
此時,青年側對著她,正垂首伏案,執著毛筆,認真寫著什么,卻并未瞧她的方向。
奇怪,他并沒有看她呀,難道她也是因為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在嗎?
她確實不習慣的。
誒……這個殺千刀的什么時候才走啊。
不過他不看她,她可以看他嘛,難得謝云渡如此沒有辦法的反抗她的眼神,還不如趁此機會好好看看他!
對的,看帥哥的機會可不多。
只一眼,沈清辭再次沉溺在那張怎么也看不厭倦的臉上。
燭光搖曳,青年清雋的側影倒映在墻上。
謝云渡微垂著頭,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神情專注而沉靜。
修長的手指執著朱筆,在攤開的奏折上從容批注,腕骨懸轉間,寫著什么。
好美啊……沈清辭不知何時換了個雙手托住下巴的姿勢趴在床上欣賞著謝云渡。
這畫面像一副動態圖,滿足了她對古言男主的心馳神往。
只是在她失神的狀態下,對面的青年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方才他本想對沈清辭警告幾句,并未打算讓她睡覺的意思,需得等他眠了,她方可眠。
可當他望著矮榻上嬌小的人兒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樣子,忽然又記起她在浴桶里笨拙撲騰的樣子。
失神了一瞬,心里不禁暗罵一句:又蠢又笨,實在掃興
恰巧此時,又見少女本睡到了一半卻頗為清醒的睜開眼睛往他的方向一瞟,他本能的收回目光,余光卻依舊能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
沈清辭不出意外的又是那一副癡相。
他不禁無奈的收回心神。
“沈清辭,你還要看多久?”
他忽然喊她,卻不再聽見動靜。
遠遠望去,矮榻上的人兒趴著的姿勢,臉朝著他的方向,睡顏安靜……
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