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二字,林長老估計聽不懂,但那不屑的口氣自然做不得假。
手中翠玉竹棒輕輕一頓地,林長老周身那股平和的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他盯著陸青衣,聲音不再平和,冷聲道:“閣下莫非認為,老夫是懼怕閣下武功?才不得不獻出這百年山參,以求息事寧人?”
陸青衣坦然道:“是啊,我就是這么覺得的,你若不怕,何需演這一出笑話?”
“老夫多年不出邊城,真是讓人看輕了啊。”
林長老輕嘆一聲。
那書生乞丐察言觀色,知道長老動怒,再無轉圜余地,當即厲聲喝道:“狂妄賊子!給臉不要臉!擅闖我丐幫分舵,還敢對林長老出言不遜!真當我丐幫無人嗎?”
他猛地一揮手,對著院內眾乞丐下令:
“大家并肩子上!拿下此獠,生死勿論!”
“吼!”
早已按捺不住的眾乞丐齊聲發喊,聲震院落,霎時間,刀棍并舉,人影綽綽,以某種合圍之勢,如同洶涌的潮水般,向著陸青衣立足的墻頭撲殺而來!
“這算什么?打狗陣法?”
陸青衣大笑自墻頭翩然掠下,主動投入人群之中。
最先沖到的幾名乞丐顯然是配合慣了,棍棒刀劍帶著惡風,看似雜亂,實則隱隱封住了他左右閃避的空間,棍掃下盤,刀砍肩頸,配合著嘶吼聲,倒也頗有幾分氣勢。
只是在陸青衣此刻的感知中,這些攻擊不僅速度緩慢,軌跡更是僵硬得一塌糊涂,每一招的起承轉合、力道走向都清晰可見。
持棍者下盤虛浮,發力全憑手臂蠻力,棍影看似綿密,實則核心的勁力運轉軌跡單一,毫無回旋余地。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江湖把式,空有招式架子,卻無相應的內力運轉和身法配合,更缺乏臨機應變之妙,破綻太多了。”
陸青衣心念電轉間,動作卻絲毫不慢。
面對最先劈來的兩根棗木棍,他并指如劍,施展出折梅手中專攻一點的“寒梅初綻”,閃電般點在兩根棍頭力道最為薄弱的“節點”上。
兩聲脆響幾乎同時響起,那兩根看似堅實的棗木棍竟應聲而斷!
持棍乞丐只覺一股尖銳如針的勁力順著棍身瞬間透入,震得他們虎口崩裂,整條手臂都酸麻難當,慘叫著向后跌退。
“內力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我真是太開掛啦!”
陸青衣對這一擊的效果頗為滿意,內力果然能淬煉肉身,這要是剛練功的那會兒,他可不敢用手戳武器。
與此同時,他身形如鬼魅般微側,兩把原本削向他肩頸的破風刀便堪堪擦著衣角掠過,如同穿花蝴蝶般,陸青衣在刀光棍影中從容穿梭。
折梅手施展開來,擒拿、點穴、錯骨、震擊,諸般精妙變化信手拈來,往往只見他衣袖拂動,指掌翻飛,便有一名乞丐或兵器脫手,或關節錯位,或口吐鮮血,悶哼著倒地不起。
精純的小無相內力賦予陸青衣遠超常人的速度、力量與洞察力,更可怕的是他那非人的悟性,能在交戰中洞察對手的發力技巧,甚至預判其下一步動作。
一時間,院內人影翻飛,痛呼慘叫聲此起彼伏。
陸青衣所過之處,如狂風掃落葉,丐幫弟子竟無一合之將,紛紛潰敗。
場中卻有一人始終未動,正是那持著翠玉竹棒的林長老。
他站在原地,渾濁的老眼精光閃爍,死死盯著陸青衣的每一個動作,越看,心中的驚駭便越是難以抑制。
“這…這是什么武功?”
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手法精妙絕倫,變化莫測,看似優雅空靈,實則招招凌厲,直指要害!擒拿手法竟能兼具指法的凌厲與掌法的雄渾?這絕非尋常江湖門派的路數!”
更讓他心驚的是陸青衣的內力運用。
“內力運轉圓融無礙,意動則氣至,收發由心…他如此年輕,怎么樣樣精通的?”
林長老自忖見識過不少青年才俊,甚至一些大派嫡傳弟子,但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人物。
內力精純也就罷了,身法,武技仿佛已浸淫了數十年一般熟練,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在戰斗中還在不斷微調、優化,使其更加契合自身,效率更高。
“老子看走眼了啊....”
林長老本想看看路數,此時已經看不出下去了,再看下去就要‘被迫’單挑了。
“賊子看棒!”
他爆喝一聲,枯瘦的身形在這一刻仿佛膨脹了幾分,腳步一踏,地面微震,人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出。
手中那根翠玉竹棒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化作一道凝實的碧影,直搗陸青衣背心大穴!
竹棒未至,一股尖銳凌厲的勁風已然壓到!
陸青衣剛隨手點倒一名持刀漢子,便覺背后一股強大的壓力襲來,與之前那些雜兵的攻擊截然不同。
“來來來!”
陸青衣不驚反喜,身形如柳絮般隨風而轉,于間不容發之際側身避開這凌厲一擊,隨后五指如勾,便要擒拿對方手腕。
林長老冷哼一聲,手腕微抖,竹棒仿佛活了過來,棒頭一顫,劃出數道虛影,避實就虛,點向陸青衣手臂的曲池、尺澤數處穴道,變化精妙,速度極快。
“有點意思了!”陸青衣贊了一聲,對方變招之快,勁力運用之巧妙,遠非那些雜兵可比。
他這次也不閃了,右手五指微屈,如梅花初綻,看似輕柔迎向棒影,正是折梅手中的起手式“寒梅初綻”。
天山折梅手,其核心在于一個“折”字,蘊含“破解”、“折服”之意,講究的是空手入白刃,憑一雙肉掌破解天下諸般武功。
一時間,兩人戰作一團。
林長老一根竹棒使得出神入化,時而如靈蛇出洞,刁鉆狠辣,時而如泰山壓頂,勢大力沉,碧影重重,虛實難辨。
棒影重重之下,將丐幫打狗棒法的精要展現得淋漓盡致,勁風呼嘯,逼得周圍剩余的乞丐連連后退,不敢靠近。
只是越是交手,林長老心中的驚駭就越是無以復加。
這年輕人的招式精妙無比也就罷了,可怕的是他的反應和悟性!
自己每每施展出得意的棒法變化,對方竟似能未卜先知,總能以最有效的方式化解,讓他有種全力一擊打在空處的難受感,甚至幾次試圖反奪他的竹棒。
自己的棒法仿佛被對方完全看透,每一次交鋒,大部分勁力都被巧妙引偏、化解,而對方那精純凌厲的反擊,卻總能尋隙而入,逼得他手忙腳亂。
更讓他憋屈的是,對方的內力明明感覺不算特別渾厚,遠不及自己數十年的積累,但其精純程度和對內力的掌控力,簡直駭人聽聞!
林長老越打越是心驚,額頭已然見汗。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和一個年輕人交手,而是在面對一個武學淵博、經驗老到的宗師!對方仿佛在拿他磨礪招式,越打越是純熟,越打越是揮灑自如。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