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青年名叫洛竹,性格活潑。
隨著他的話音,其他幾個身影也圍了過來。其中一個身材格外高大魁梧,正是天虎。
另外還有幾位形貌各異的妖精,都好奇地打量著風息帶回來的“新成員”。
風息面對眾人的目光,神色平靜如常。他輕輕將懷中的小黑放在地上,讓它自己適應環境。
小黑突然被這么多陌生的、散發著強大妖氣的同類注視,有些緊張,下意識地躲到了風息的腿后,只探出半個小腦袋,怯生生地觀察著。
風息感受到小黑的緊張,伸手輕輕拍了拍它的小腦袋以示安撫。
然后,他抬起頭,看向洛竹,又掃過天虎和其他同伴,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糾正了洛竹的說法:
“不是撿的。”
他的目光落在腿邊那團小小的黑色身影上,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妖精的耳中:
“是我們的同類。”
“同類”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帶著沉甸甸的分量。這不僅僅意味著羅小黑也是妖精,更意味著,從此刻起,它被風息納入了自己的庇護范圍,是這個小小群體中正式的一員。
洛竹愣了一下,隨即仔細感知了一下小黑身上那微弱卻純凈的妖氣,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哦!原來是新來的小伙伴啊!歡迎歡迎!”
天虎雖然沒說話,但那銳利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許,對著小黑微微頷首。其他妖精也紛紛露出了友善的表情。
感受到周圍氣氛的變化,以及風息話語中的肯定與保護,小黑心中的緊張和害怕漸漸消散。它從風息腿后慢慢走了出來,雖然依舊有些害羞,但還是鼓起勇氣,對著這些新面孔,輕輕地、友好地“喵”了一聲。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這片林間空地上,溫暖而明媚。海風帶來了遠方的氣息,也帶來了新的開始。對于羅小黑而言,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島,這群看似奇特卻充滿善意的同類,還有那個將它從絕境中帶回的紫發身影,或許真的能成為它漂泊生涯的終點,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風息看著小黑開始嘗試著靠近洛竹,接受對方好奇又友善的撫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在這個人類勢力日益膨脹的時代,能為這些被迫躲藏的同類,保留最后一片凈土,或許就是他存在的意義之一。
.........
小島上的氣氛因為新成員的加入而顯得活躍了幾分。
洛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圍著還有些怯生生的小黑貓,好奇地左看右看。他蹲下身,與小黑平視,笑嘻嘻地問道:
“嘿,小家伙,你叫羅小黑是吧?名字挺酷的嘛!對了,你會不會變成人形啊?老是這樣子,交流起來多不方便呀!”
對于妖精來說,化形成人是一種基本能力,便于在人類社會活動,也是修行到一定階段的標志。
洛竹看小黑靈智已開,妖氣雖然微弱但很純凈,便理所當然地認為它應該會變身。
小黑被問得一愣,琥珀色的貓眼里閃過一絲茫然,然后努力地回想。它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可以變形的?
現在,在這個安全又充滿靈氣的地方,或許......可以試試?
它看了看周圍投來的好奇目光,尤其是風息那平靜中帶著鼓勵的眼神,小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努力集中精神,回想著那種身體結構改變的模糊感覺。
一股微弱的、帶著空間波動的妖力從它體內散發出來。
只見小黑的身體被一層柔和的黑光籠罩,體型開始拉長、變化。黑光散去,原本小黑貓蹲坐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看起來約莫人類小孩七八歲模樣的男孩。
男孩有著一頭柔軟蓬松的黑色短發,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雙大眼睛,依舊是那純凈的琥珀色,此刻正帶著幾分羞澀和不安,眨巴著看著大家。他身上穿著一套由妖力幻化出的簡單黑色短衫和短褲。
然而,與完全的人類形態不同,男孩頭頂上,一對毛茸茸的、三角形的黑色貓耳俏皮地豎立著,還隨著他的情緒不安地輕輕抖動。
而在他身后,一條細長的、尾巴尖微微翹起的黑色貓尾,也正有些緊張地左右掃動著地面。
化形不完全,還保留著明顯的本體特征。
“哇!真的變成人啦!”洛竹第一個叫出聲,顯得很興奮,他湊近了些,好奇地看著小黑的貓耳和尾巴,“不過......怎么還留著耳朵和尾巴呀?是故意留著賣萌的嗎?”
風息也走上前,他比洛竹細心得多,看出了小黑化形中的生澀和能量不穩。他伸出手,用指尖非常輕柔地捏了捏小黑頭頂那只有些敏感的貓耳。
觸感溫暖而柔軟,還帶著細微的絨毛感。
小黑被捏得耳朵一抖,臉頰瞬間泛紅,害羞地縮了縮脖子。
風息收回手,語氣平和,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只是帶著一絲指導的意味問道:“怎么還保留著耳朵和尾巴?是化形的控制還不太熟練嗎?”
小黑低著頭,小手緊張地揪著衣角,用細若蚊蚋的聲音,不好意思地承認:“嗯......只是,還不太會變啦......只能變成這樣了。”
他能變成人形已經耗盡了此刻的力氣,要完全收斂所有特征,對初生的他來說確實太難了。
“沒關系,”風息的聲音依舊溫和,“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多練習,慢慢就能掌控自如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后對小黑說:“跟我來,帶你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風息領著人形的小黑走向島嶼深處,來到一棵極為古老、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榕樹下。
榕樹的氣根垂落,形成天然的簾幕。風息撥開幾根氣根,露出了一個離地一人多高、天然形成的樹洞入口。
樹洞內部空間不大,但很干燥,鋪著厚厚一層柔軟清香的干草,還墊著一些不知名的大葉片,顯得十分舒適。陽光透過氣根的縫隙星星點點地灑進來,既不陰暗,又保證了私密性。
“這里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風息指著樹洞,對小黑說,“以后,這里就是你的房間了。”
“我......我的嗎?”小黑仰起頭,看著這個屬于自己的、安全的小小空間,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從流浪街頭、與垃圾為伴,到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干凈溫暖的“家”,這巨大的轉變讓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聲音都帶上了哽咽。
風息看著他那雙瞬間蒙上水汽的眼睛,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下。他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嗯,沒錯。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家......”小黑喃喃地重復著這個字,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里滾落下來。
但這一次,不是委屈和害怕,而是巨大的喜悅和安心。他用力地點著頭,想說什么,卻激動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風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你先熟悉一下環境,休息一會兒。晚點讓洛竹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小黑用力擦掉眼淚,使勁點頭,看著風息轉身離開樹洞,那眼神充滿了全然的依賴和感激。
風息剛走出不遠,一直默默跟在不遠處的虛淮便現出了身影。
“風息,”虛淮的聲音直接在風息心湖中響起,帶著一絲探究,“這只小貓......是你刻意去尋找,帶回來的嗎?”
他了解風息對同族的責任感,也深知風息對龍游地區新生妖精的關注。他有些懷疑,風息是否早就感知到了這只空間系小貓的存在,特意去尋來。
風息搖了搖頭,同樣以心念回復,語氣平靜:“不是。只是路上恰好遇到他被人類圍捕,順手救下而已。” 他頓了頓,補充道,“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小家伙。”
虛淮點了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活了漫長歲月,能分辨出風息沒有說謊。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細感知和推演著什么,然后,他抬起頭,看向風息,那古井無波的眼神中,罕見地透出一抹極其凝重的神色。
“風息,”虛淮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意味,“你帶回來的這只小貓......我剛才仔細感應了他化形時泄露的妖力本質......如果我的感知沒有錯......”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確認這個驚人的發現,然后一字一頓地,清晰地傳達給了風息:
“他的能力,極有可能是......空間系。而且,不是簡單的瞬移或者儲物,那波動......更像是......‘領域’。”
“空間系......領域?!” 風息一直平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情緒波動,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紫發似乎都無風自動了一下!
他猛地轉頭,看向那棵巨榕樹洞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
空間系,本就是萬千妖力屬性中最為罕見、最為神秘強大的。
而“領域”,更是空間系能力中位于頂點的傳說!掌控一方空間,制定規則,困敵、殺敵、甚至創造臨時世界......這幾乎是觸及神之權柄的力量!
當年的西域的神,那伽的能力就是領域。
一個剛剛誕生、化形都不完全、看起來柔弱可憐的小貓妖......竟然身負如此逆天的潛能?!
風息的心潮,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救下小黑,本是出于同族之誼和一時憐憫,卻萬萬沒想到,自己隨手帶回來的,可能是一個足以改變龍游格局的......鑰匙?
..........
妖靈會館總館,那間象征著最高決策的古老議事廳內,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香爐中裊裊青煙筆直上升,卻驅不散彌漫在每位長老眉宇間的愁云。
池年長老鎩羽而歸,并且確認了風息擁有仙級實力的消息,如同兩塊巨石投入本就波瀾暗涌的湖面,讓所有試圖維持平衡的努力都變得岌岌可危。
人類高層那邊,雖然靠著無限出面和那份“最后通牒”式的妥協暫時穩住了局面,但三日之約已過,風息依舊逍遙法外,會館必須給出一個實質性的交代,否則剛剛緩和的局勢可能瞬間崩盤。
“不能再拖了。”靈瑤長老緩緩開口,聲音帶著疲憊和決斷,“人類給了我們臺階,也劃下了血線。若我們再無作為,不僅信譽掃地,更可能給人類中的強硬派提供動武的借口。風息......必須被帶回會館,接受制裁。”
雨笛捻著長須憂慮道:“然風息已是仙級,又占據龍游山林地利,木系妖力生生不息,極難對付。池年長老親自出手都未能建功,總會之內,還有誰能確保將其生擒帶回?”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諸位,眾長老皆默然。池年的戰力在總會已屬頂尖層次,他都無法拿下風息,其他人去,結果恐怕更不樂觀,甚至可能激化矛盾,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議事廳內陷入了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提議向人類坦白尋求合作的是他們,現在發現己方可能沒有足夠能力執行“家法”的也是他們。這種無力感,讓這些平日里德高望重的長老們倍感挫敗。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角落,很少參與具體行動討論、主要負責情報與聯絡的長老“西木”說道。
“池年長老無法拿下風息,是因為屬性相克,且風息占據地利,一心固守,確實難纏。”西木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條理清晰,“但若論絕對實力、手段多變,以及......對局勢的掌控力,總會之內,倒有一人,或許可以一試。”
池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著胳膊,粗聲粗氣地道:“西木,你的意思是,我池年不行,就得去請那個眼高于頂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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