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這句擲地有聲的“三天之約”,讓在場的人都一驚。
那股子人定勝天的狠勁兒,混著“悶倒驢”的辛辣酒氣,讓這間破土坯房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好!”
魯老頭那雙“鷹眼”猛地爆出一團精光!
他第一個站了起來,端起那碗沒喝完的酒:“東家!沖你這股子‘霸氣’!這活兒,我老魯……接了!”
“我石大夯也接了!”
光頭鐵塔石師傅也“轟”地站起身,“媽的!老子這輩子,就沒干過這么‘得勁兒’的活兒!”
“軍子……”
老支書楊樹林張了張嘴,他想說“盜伐林木”那不是鬧著玩的,可看著徐軍那雙亮得嚇人的眸子,他把話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小子……心里有數。
“吃肉!喝酒!”
徐軍哈哈大笑,重新坐下,招呼著眾人。
這頓“開工宴”,吃得是酣暢淋漓。
王鐵柱他們那桌,早就沒了“拘束”,一個個搶著饅頭,往嘴里“稀里呼嚕”地扒拉著鹿肉片子,滿嘴流油。
錢大爺和劉大伯也喝紅了臉,拉著魯老頭和石大夯,開始“論資排輩”,一口一個“魯師傅”、“石大哥”,那股子對“鎮(zhèn)上祖師爺”的恭敬和討好,全在酒桌上了。
……
【夜晚 10:00】
宴席終于散了。
王鐵柱他們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互相攙扶著,嘴里還嚷嚷著“明兒個砌墻”。
老支書楊樹林則親自出馬,安排“人情世故”。
“魯師傅,石師傅。”
楊樹林叼著“長白山”香煙,派頭十足,“軍子家這……實在‘磕磣’。二位‘大神仙’要是不嫌棄,今晚就住俺家!俺家那東廂房,剛盤的炕,熱乎!”
在農村,這是最高禮遇了。
“那哪兒成。”
“楊叔,這不行。”
魯老頭和徐軍同時開口。
“有啥不行的!”
楊樹林一瞪眼,“軍子,你這是蓋房,不是過家家!這倆是‘鎮(zhèn)宅’的師傅,必須伺候好了!這事兒,我這個當‘見證人’的,包了!”
徐軍心中一暖,他知道,老支書這是在用自己的“面子”,幫他“穩(wěn)”住這兩尊“真神”。
“那……就勞煩楊叔了。”
徐軍和李蘭香一起,把兩位老師傅連同他們的“家伙事兒”,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老支書家。
路上,魯老頭走在徐軍身邊,壓低了聲音:
“小子,你剛才在桌上那話……是‘酒話’,還是‘真話’?”
“啥話?”
“‘三天請回房梁’。”魯老頭那山羊胡子抖了抖,“那可是‘紅松’,是‘禁木’。我老魯是來蓋房的,可不是來幫你‘蹲笆籬子’的。”
徐軍笑了。
“魯師傅,您放心。”
他看著那輪掛在深秋夜空、清冷孤傲的月亮,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
“我徐軍,是山里‘刨食’的,懂山的‘規(guī)矩’。”
“他趙大山不是想抓我‘盜伐’嗎?”
“可他忘了,”
徐軍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黑瞎子山里,有一種木頭,叫‘風倒木’,還有一種,叫‘水沉木’。”
“這些木頭,可不歸他趙大山管,也不歸林業(yè)站管。”
“那……歸‘山神爺’管。”
“我,就是去跟‘山神爺’……‘買’幾根回來。”
“風倒木?水沉木?”
魯老頭愣住了,他猛地停下腳步,死死地盯著徐軍。
【匠】精通的他,比誰都清楚!
那玩意兒,是木料里的“極品”!是真正“走了水”、“定了性”的神仙木料!
用那玩意兒做房梁,別說五十年,一百年都不會“走形”!
可那玩意兒,比打一頭熊瞎子都難找!
“你小子……你……”
魯老頭指著徐軍,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那“一天三塊”的工錢……
要得,好像有點“虧”了。
能認識這種“奇人”,學這手“尋木”的本事,比錢金貴多了!
……
送走了“大神”,徐軍和李蘭香才回到了自家那兩間半破土坯房。
院子里杯盤狼藉,一股子酒氣和肉香。
李蘭香沒讓徐軍動手,她一個人哼著小曲兒,收拾著殘局。
她現在是“老板娘”,心里那股子“體面”勁兒,讓她忙得腳不沾地,卻滿臉紅光。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靠山屯,徐軍家的宅基地上,就史無前例地“開工”了!
“都他娘的給老子精神點!”
光頭鐵塔石大夯,中氣十足地吼聲,比屯子里的公雞打鳴還早!
他成了工地的“總監(jiān)工”,指揮著王鐵柱他們,開始用昨天砸好的“毛石”和“和灰”,往那挖好的溝槽里,砌“地基”!
“灰!灰!二愣子你沒吃飯嗎!灰漿拌稀了!”
“石頭!那塊石頭不行!‘陽面’朝外!聽不懂人話啊!”
石大夯的脾氣,和他那身板一樣“硬”,罵得王鐵柱他們一個個縮著脖子,卻沒一個敢還嘴。
鎮(zhèn)上的“祖師爺”罵你,那是給你“長臉”!
錢大爺和劉大伯,則成了“副手”,一個負責“吊線”,一個負責“看平”,幫著石大夯打下手,干得一絲不茍。
灶房里,李蘭香和王嬸她們,也沒閑著。
“老板娘”發(fā)話了,今兒個晌午,還是“白面饅頭燉鹿肉”!
那股子霸道的肉香味兒,又一次飄滿了整個屯子。
所有路過的村民,聞著這味兒,看著那熱火朝天的工地,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冰涼的“苞米面餅子”,一個個都酸得直咧嘴。
“他娘的……這徐軍家,是真把日子當‘年’過了啊……”
而徐軍,在工地“開了工”,又陪著師傅們喝了一碗“早茶”(苞米面粥)后。
他就背上了那把神弓,和那十七支刻著“徐蘭”二字的利箭,又揣上了李蘭香給他烙的“蔥油餅”。
“蘭香,工地上的事,就交給楊叔和師傅們了。”
“你,就負責一件事——”
他指了指那口大鐵鍋:
“讓咱家這鍋……別斷了‘肉’!”
“哎!”李蘭香用力地點頭。
“我走了。”
徐軍沒走大路,他悄悄地繞到了屯子后山。
他知道,趙大山那條“毒蛇”,一定在某個角落里,等著他去“盜伐”。
“想抓我?”
徐軍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升騰著炊煙的工地,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
“趙大山,我就怕你……不敢來。”
他身影一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黑瞎子山的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