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重活一次。
徐京妄難得來了一點興趣,“他有多壞?”
徐盼淚光盈盈,“你知道會難過的。”
“我不怕難過。”
徐京妄把椅子拖過來,坐下去,“說說看。”
“……”
徐盼哽咽了一聲,“我剛懷上你的時候,有一天半夜想上廁所,路過陽臺聽見他跟人電話,聯系了醫院,要打掉你。”
徐京妄眉梢揚了一下,倒也不算驚訝,只是有點疑惑:“為什么?他不喜歡小孩?”
“他有病。”
徐盼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徐京妄身體朝后仰了一下,他還是頭一次從徐盼嘴里聽到類似于罵人的話。
下一秒,徐盼又認認真真地說,“他這里真的有病。”
她指著自己的腦袋。
徐京妄有點想笑,“精神病?”
“對。”徐盼說。
徐京妄:“那你當初怎么看上他的?”
那你當初怎么看上他的?
這個問題忽然將徐盼拖進那沼澤般的回憶里。
徐盼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各種意義上的簡單。
她沒有多大的愿望,就想好好讀完書,攢錢開一個小便利店,她會把便利店打掃得干干凈凈,會掛上甜甜的笑迎接每一位顧客。
偏偏有人不讓她如愿。
他脾氣暴躁刻薄,嫌棄她笨,又嫌棄她呆,總是欺負她。
升旗日藏起她的校服,偷走她的學生卡,在她作業本上亂涂亂畫。
徐盼并不生氣,她只是看著那個人,嘆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問,“你就這么缺愛嗎?”
要靠欺負別人來獲得快樂。
那人臉上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僵住。
眼底的情緒破碎,他靜靜地看著徐盼看了好久,咬牙說:“對呀,所以你就得賠給我,知道嗎?”
徐盼膽小,優柔寡斷,難辨善惡。
但是她又善良,勤勞,樂于助人,容易滿足。
缺愛久了的人遇到她,只想不擇手段地抓到手里。
“就……”徐盼鼻子很酸,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就他長得太好看了,我就看上了唄。”
徐京妄有點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所以你當初跟夏豐強結婚,也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他彎了彎唇。
“不是。”徐盼反駁道,“那個時候你沒有爸爸,你總被欺負,沒人跟你玩,你還記得嗎?”
徐京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了起來。
他定定地看著徐盼,眼底有過一瞬間的潮濕,“記得。”
徐盼笑了起來:“別的孩子都有爸爸,我不能讓我的妄妄沒有。”
所以就遇上了夏豐強。
被人家騙了,賠上了十年。
夏豐強一貫是個會演戲的,剛見面時他打扮得體面干凈,帶著夏若若。
夏若若抱著一個洋娃娃,穿著碎花裙,笑瞇瞇的模樣,特別招人喜歡。
吃飯的時候,徐盼一直給夏若若夾菜。
夏豐強去衛生間的時候,夏若若小心翼翼地扯著徐盼的袖子,說:“阿姨,我喜歡你,你能不能當我的媽媽呀?我還沒有見過我媽媽呢。”
徐盼心軟,又猶豫地說:“這個事情會有點復雜。”
夏若若似乎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你放心,我爸爸可好了,他從來不打人,也不罵人,你和我爸爸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
結果領證的第五天,夏豐強應酬晚了,喝得爛醉如泥,抓著徐盼從臥室摔到客廳里。
事后,徐京妄冷冷地望著兩眼通紅的夏若若,“你不是說你爸爸不打人嗎?”
夏若若捏著洋娃娃,委屈地說:“你那么兇干什么?”
她受不了徐京妄的眼神,低下頭,說:“我要是說真話,我就沒有媽媽了。”
“吱呀……”
廳堂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冷風灌進來,徐京妄從往事中醒神。
他看向門口。
夏若若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此時呆滯了一下,看著滿地的狼藉,“這是怎么了?”
徐京妄語調嘲諷,“你好爸爸回來了,你說怎么了?”
夏若若有點心虛地低下頭。
她絞著手指,覺得很委屈,“你那么兇干什么?我也是受害者啊。”
“是,你是受害者,所以就能理直氣壯地拖別人下水。”徐京妄點頭,“你可太有自己的道理了。”
夏若若臉皮薄,被他說得沒面子,扭頭回了自己的臥室,狠狠摔上了門。
徐盼怔怔地看著她的臥室。
徐京妄說,“我會找律師,他不想離也得離。”
徐盼慢半拍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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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上。
運動會已經結束,下周就要月考,班里人都來得挺早的。
林霧咬著飯團,困倦地看著生物課本。
同桌陸思玉抱著一摞語文試卷回來,她把試卷放下講臺上,回到位置后,偷偷跟林霧說,“你猜我剛才在辦公室看到了什么?”
“……什么?”
林霧慢半拍問。
“有一個大帥哥,應該是要轉到我們班上。”陸思玉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
“哦……”
林霧不感興趣地應了一聲,低頭翻了一頁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