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字字都鏗鏘有力。
方聰在班里一直都是一個特別老實的人。
他話不多,雖然不學習,但是不會影響別人。
上課的時候也不會像林肆那樣光明正大的睡覺或者玩手機。
方聰勉強能裝出來要學習的樣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這么說話。
以至于大家都驚住了。
何雯思愣了好半天,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方聰會當眾砸她場子。
“方聰。”何雯思開口之前,哽咽了一下,“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會對我惡意這么大,我和林肆之間事情一時半會都說不清,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詳情,又對我產生了什么誤解,我只想說……”
她停頓了一下,尾音有些顫抖,像是蒙受了巨大冤屈:“一直以來,都是林肆單戀我,難道他對我好,他喜歡我,就一定要對他報以相同的好,喜歡他嗎?”
這話落下,班里人齊齊贊同。
“就是,一個追求者,沒有資格質問。”
“都是林肆一廂情愿啊,方聰你不能因為你和林肆玩得比較好,就偏袒他?”
王書儀站起身,同仇敵愾道:“方聰,你既然這么討厭思思,就不要吃這頓飯了,畢竟是思思男朋友請的。”
何雯思打斷她,“書儀,我們不能這樣,不太禮貌。”
她又看向方聰,說,“來者是客……沒有人會攆你走的……”
“不用。”方聰站起身,“我不稀罕。”
他扭頭出去了。
包間里的氣氛略有些尷尬。
何雯思笑了笑,連忙說:“來的都差不多了,那我就跟后廚那邊說上菜了。”
氣氛因為這一句話又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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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聰帶著一肚子氣,出了萬順酒樓。
他實在是氣不過,給林肆打了幾個電話,林肆都沒有接。
方聰郁悶地坐在了路邊。
他生了一會兒悶氣,突然又想到了林霧,眼睛一亮,給林霧打了個電話。
彼時林霧正坐在休息椅上,臉色煞白,腦子嗡嗡作響。
不遠處的便利店里,金發少年拎著一瓶礦泉水,沒什么表情地朝著林霧這邊走來,周圍幾個拍照的女生明里暗里偷看他。
風吹起了林肆額前的碎發,他眉骨生得特別立體,攻擊性特別強。
林霧暈乎乎盯著他的臉,猝不及防又想到了在方聰家門口看到的那個小綠毛。
小綠毛低頭說話的時候,不只是鼻子和林肆有點像,眉眼也挺像的。
“……你還難受嗎?”林肆走近了些,擰開了瓶蓋,遞到林霧面前。
“當然難受了!”
林霧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接過那瓶水,仰頭喝了一口。
冰涼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引起一陣舒適,腦子都仿佛跟著清醒了。
林肆低頭看著她。
林霧臉都是蒼白的。
他們剛從過山車上下來,排隊的時候,林霧信誓旦旦地說她不恐高也不會害怕。
下來以后吐得昏天地暗,腿都發軟,走都走不動路。
生動深刻地詮釋了什么叫人菜癮大。
包里手機震動起來,林霧低著頭,說,“幫我接一下電話。”
林肆打開她的包,看見來電人的時候,眉梢挑了挑。
林霧一口氣全喝完了,瞥見他這個表情,“誰打來的?”
“方聰。”林肆說完,滑動屏幕,接聽了。
“喂……霧姐……”
方聰正要狠狠吐苦水,那頭懶洋洋的聲音直接打斷他,“有什么話趕緊說。”
“肆哥?!”方聰語調都激動起來,仿佛看見了親人,“肆哥,我被人欺負了……”
林肆原本還有點無所謂的神情瞬間就變了,“誰欺負你了?”
林霧聽了一耳朵,抬起了頭。
方聰像個機關槍,突突突突突了半分鐘,把萬順酒樓里發生的事情原模原樣地說了出來。
林肆沉默了,沒有說話。
林霧瞥他一眼,感覺這小孩心里應該在天人交戰,下意識想給何雯思找點借口,但是方聰又是他的親小弟,好朋友。
林霧從他手里接過了電話,跟對面的方聰,說,“你坐在那里別動,我跟林肆十分鐘就到。”
方聰愣了一下,連忙應聲:“好好好。”
電話掛斷后,林霧把手機往包里一塞,又把林肆的手機拿出來,靜音鍵打開,遞給了他。
“走吧。”
林肆:“你要去干嘛?”
“請方聰吃飯啊。”林霧率先起身。
林肆一邊看手機一邊跟了上去。
直到坐進出租車里,林肆才看見何雯思發來的消息。
十多條消息,前面都是催他來參加中午的宴會,后面幾條直接開始發泄怒火了。
林肆抿了一下唇,扭頭看向了窗外,下頜線流暢清晰。
林霧瞥他一眼,心里雖然有些幸災樂禍,她用盡全力克制住。
本來還在思考怎么打消林肆對何雯思的好印象,結果何雯思直接自己出手了。
林肆這人只是看著混,心里其實特別重感情。
方聰不止是他的小弟,還是他的好朋友。
何雯思可能對林肆的了解太表面了,覺得方聰就是個無關緊要的狗腿,就算是跟林肆告狀,她都可以不承認,反倒污蔑方聰在撒謊。
她其實挺聰明的,只是算來算去,沒想到林肆不只是把方聰當成小弟。
游樂場和萬順酒樓隔得不算太遠,就是路上有點堵,十五分鐘才到。
方聰原本坐在臺階上,他頭發實在是有些長,再加上身上的衣服很破舊,甚至有些毛邊兒,特別像個流浪漢,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都避著他走。
避著就避著,反正他也不稀罕。
方聰活像個刺猬,豎起滿身的刺,直到看見出租車,瞬間從臺階上站起來,兩三步跳了下去。
林霧空手下了車,有點震驚,“我不是跟你發消息說,先去包間里等著嗎?”
方聰抬手,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脖頸說,“我想在這里等著。”
“那行吧。”林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霧姐帶你去吃大餐。”
“好。”方聰高興地應了一聲,他又看向林肆。
林肆單肩背著一個女士包包,頭發有些凌亂,察覺到方聰的視線,他敏銳地問:“你看什么呢?”
方聰嘆了一口氣,“肆哥,別難過,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