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叔卻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他臉上掛著起淺笑,“是我多心了。”
林霧懶得應聲,扭頭走了。
她前世確實囂張又無禮, 落魄以后,性格改了很多。
但是不得不說,有時候,趾高氣昂一點能解決不少問題。
林霧在玄關口換了鞋,隨手放下書包,李媽聽見動靜,連忙接過書包,“給你放臥室?”
林霧點點頭,“林肆呢?”
李媽:“隔壁呢。”
隔壁是起居室,林肆正躺在L型沙發上打游戲,他穿著舒適的家居服,估計是一天都沒有出去過。
“你吃飯了嗎?”
林霧彎腰在果盤里挑了個橘子。
“沒呢。”林肆盯著手機。
“怎么還沒吃?”林霧往對面沙發上一坐。
林肆冷嗤了聲,“你不是說五點回來嗎?”
哦。
原來是在等自己。
林霧心虛地剝開橘子,這橘子是今天剛送來的,個頭大,色澤澄黃。
嘗起來酸酸甜甜。
“我……”她絞盡腦汁思考理由,說,“做數學題上癮了,所以沒注意時間。”
林肆坐起身,金毛有些凌亂,臉頰上有一道被壓出來的紅印, 不滿道:“你能找個好點的理由騙我嗎?”
“我沒騙你。”
橘子汁水充足,在嘴里炸開,林霧含糊道,“我真的特別認真地學了一下午習。”
林肆不置可否,盯著她看了半天,沒看出什么端倪后,低頭繼續打游戲,“勉強信你一次。”
等林肆打完這把游戲,兩人移步去了小餐廳。
小餐廳的餐桌是一個圓桌,適合人少的時候吃飯。
林霧雖然餓了,吃了小半碗米飯就停,她不習慣晚上吃得太飽,容易睡不著覺。
林肆一邊回消息一邊吃飯,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何雯思給我發消息了。”
林霧靠著椅背,“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林肆說,“就說周一上學時,想親口跟我道聲謝謝。”
“……哦。”
何雯思目前已經回家了,情緒還算穩定,那個榜一大哥因涉嫌強奸未成年,喜提牢獄大禮包。
吃了個教訓,何雯思現在應該收斂了一些。
林霧沒多想,上樓洗澡去了。
-
周一溫度降得厲害,林肆被鬧鐘吵醒,迷迷糊糊套上校服,飛快洗漱,從臥室里出來時,走廊的窗戶半開,冷冽的風朝著他一吹。
林肆忽然清醒了。
二話不說回臥室在秋季校服外套里面多套了一件衛衣。
他平時去學校喜歡踩點去,這天因為林霧學校有運動會,所以提前了二十分鐘。
林肆到教室時,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
何雯思坐在座位上背單詞,看見少年從前門進來時,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
林肆雙手插著兜,身形高高瘦瘦,頭發在進校門的路上被吹得有點亂,校服拉鏈沒拉,里面內搭是一件白色衛衣,眼皮懶散耷拉著,似乎是沒有睡醒。
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要路過何雯思的位置。
何雯思攥緊了單詞本,在緊張怎么打招呼會比較自然,結果林肆只是從她身邊的過道經過。
沒有說話,沒有停留,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她怔怔地看著林肆的背影。
在林肆拉開凳子坐下后,匆忙收回了視線。
她重新盯著單詞本,卻怎么也看不進去,更別提記住了。
他為什么這樣對我?
是覺得我的清白丟了嗎?
可是明明什么都沒有發生。
何雯思鼻子一酸,她艱難地熬過了兩節課,趁著大課間休息時,看見林肆從教室后門出去了,心一橫跟著跑出去。
林肆睡了兩節課,醒來有點餓了,便打算去小賣部買點東西吃。
方聰本來要跟他一塊去,結果數學作業沒寫完,下節課就是數學課,只好含恨抄數學作業。
“林肆。”
身后傳來女生輕軟中帶著點緊張的聲音。
林肆腳步一頓,緩慢回過頭。
何雯思跑到他面前,深呼吸兩口氣,“那個晚上,謝謝你和你姐姐。”
“沒事。”
林肆出教室的時候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上了,實在是太冷了。
拉鏈拉到最上方,他說話的時候微微低著頭,高挺的鼻尖抵在衣領處,金發被吹得有些亂,露出了深邃的眉眼。
這種半遮半掩的樣子最凸顯男生的帥。
何雯思心里堵得很,有一種將珍珠丟棄,錯撿了砂礫當寶貝的惋惜。
“你……”她聲音有些哽咽,許久才說,“你是不是……介意這件事情,覺得我……不干凈了……”
最后幾個字,輕得仿佛聽不見。
何雯思又想起周五那個混亂的晚上,她回到家后,何母小心翼翼給她擦了擦臉,關上門后卻對著何父發愁,說女兒不干凈了還能找到對象嗎?
“沒有。”林肆不假思索地答。
他身上那種懶散勁也一并沒了,真誠且認真地看著何雯思:“干凈本身就不是一個能夠形容女生的詞,那晚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錯,你在我眼里和以前一樣,沒有不同。”
何雯思怔怔地看著他。
距離那件事情已經過了足足兩天,這兩天里,她不敢找任何人哭訴,生怕外傳。
父母比她崩潰,擔心她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她原本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林肆告訴她,不是你的錯。
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像是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落。
“……對不起……”她嘗到了晚來的歉意,“我以前不該那么對你。”
“沒事。”林肆鼻尖蹭了蹭拉鏈頭,冷空氣呼到肺里,他看著何雯思,狹長的黑眸不帶任何情緒,“已經沒關系了。”
何雯思愣住。
她眼眶通紅,跟少年對視一眼,“什么意思?”
“我不喜歡你了。”林肆平淡地說。
或許從來也沒有喜歡過。
何雯思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林肆。
他的校服洗得干干凈凈,不知道用什么洗的,留香持久,香味很淺,冷幽幽的感覺。
一如何雯思第一次見到他時,疏冷厭世感簡直要化作實體,讓人難以接觸。
他收回了之前的縱容。
何雯思眼眶更紅了,“我會改的……”
“何雯思。”林肆似乎有點不耐煩了,連名帶姓地喊她,“好聚好散。”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丟下這句話,他抬起腳步就走,沒有給何雯思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