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眾人。
江繁星看了一眼李媽,又看了一眼她手里舉著的報告,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顫抖:“什么報告?”
林肆下意識看向了林霧。
林霧向前一步,接過了李媽手里的報告,“怎么樣?”
“我還沒看呢。”李媽老實道,“拿到了我就趕緊跑過來了。”
鄒蓮一手撐著門框,看著林霧手里那個紙質報告,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拽著鄒尋的手腕,把他往屋里一推,另一只手想把病房的門關上。
林霧一邊拆開報告,一邊頭也不抬地說:“林肆,別讓她進去。”
“你使喚誰呢?”
林肆嗆了她一聲,下一秒又老老實實伸手擋住了病房的門。
鄒蓮的力氣哪能比得過他,她惱羞成怒道:“你放手!”
林霧直接打開最后一頁,在看結果之前,她看了一眼鄒蓮。
將鄒蓮的慌張惱怒盡收眼底。
察覺到林霧的視線,鄒蓮抬眼看了過去。
隔著幾個人,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洞悉一切,四目相對,她唇角甚至很輕地勾了一下。
那一刻,鄒蓮的后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小尋……”
她太過無助,下意識喊鄒尋。
林霧低頭瞥了一眼最終顯示的結果,隨后把報告遞給江繁星,朝著鄒蓮走了過來。
鄒蓮攥緊門板,“你,你要干什么?”
林霧默不作聲,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這個動作驚呆了周圍一圈人。
連林肆的眼睛都忍不住睜大了一點。
因為林霧平時屬于典型的懶人,能不動手絕不動手,能把她氣成這樣……親子鑒定的答案很明顯。
他沉默住,下意識看了一眼鄒尋,看著這個他素未謀面的親弟弟。
少年神色有些恍惚,臉頰蒼白,手背處的鮮血似乎是止住了,但是整個手背都鮮血模糊。
他喉結輕滾了一下,從兜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紙巾,遞給了鄒尋。
鄒尋漆黑的眼轉了一下,眉毛很輕地蹙起,似乎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好心。
細數過往,林肆的態度確實有點惡劣。
他想說點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把紙巾往鄒尋手里一塞。
柔軟的紙巾落在掌心里,鄒尋捏住了紙巾。
鄒蓮整個人都在抖,“你……你要干什么?”
林霧的臉湊近了一些,聲音平平靜靜,壓著火氣,“我這人,有點護短,最看不得有人欺負我的人。”
“你……你有病吧?誰欺負你的人了?”鄒蓮抬起手想拍開她的手,結果林霧的手紋絲不動。
前面的報告有些長,江繁星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直到看見最后的結果顯示——
根據本次DNA檢測結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親以及外緣干擾等特殊情況下,支持江繁星與鄒尋存在生物學關系。
鑒定意見:支持江繁星為鄒尋生物學母親。
她的手開始瘋狂得抖,她緊緊盯著這幾行字,來來回回反復地看,看到她都已經不認識這幾個字了。
“夫人……”
李媽見狀不對,連忙扶住了她的胳膊,“沒事吧?”
江繁星沒有任何反應。
她依舊盯著報告紙,死死盯著。
李媽順勢也看了一眼,隨后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小少爺。
在此之前,李媽其實沒抱太大的希望。
因為小少爺已經丟失十四年了。
整整十四年……太久太久了……
等待是一個很漫長很痛苦的過程,希望燃起又破滅,其中滋味,普通人難以想象。
“夫人!”
李媽喜極而泣,晃了晃江繁星的胳膊,“找到了,找到了!”
江繁星伸出一只手,在報告最后幾行字上一一拂過。
最后她合上報告,看向了鄒尋。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來了,咬得嘴唇發白,他盡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但是眼神依舊透露著他的無助惶恐。
江繁星鼻尖倏地酸了,兩行清淚流下。
她像上次一樣,將鄒尋摟在懷里。
比起鄒蓮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江繁星身上的味道清淡好聞,像是某種中藥材。
她的懷抱溫暖而柔軟,如同一張毛絨絨的毯子,擋住了寒秋的冷意。
“小寶……”她哽咽著說,“媽媽終于找到你了。”
佛祖終于聽見了她的話。
江繁星原本是個不信鬼神的人,她從小地方一路考上全國頂尖學府,是個標準的應試考生,她相信唯物主義,凡是她想要的東西,她都會靠自己的努力得到。
直到小寶丟失后,她和林川穹耗盡人力物力都沒有找到。
她實在是別無他法,最后竟寄希望于這種縹緲的神佛。
鄒尋怔然,他的手懸在半空,江繁星的眼淚落在了他的中指指尖上。
他垂著眼睫,看著那點兒水光。
明明沒見幾面,他卻下意識覺得,這每一滴眼淚都萬分珍貴。
以至于他的指尖抖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了。
“你干什么呢?”
鄒蓮急了,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推開了林霧,一把扯過鄒尋的胳膊,“這是我兒子。”
林肆扶住林霧,從李媽手里抽出鑒定報告,往鄒蓮身上一扔,“鄒尋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鄒蓮連忙打開報告看了看,隨后她迅速撕碎了報告。
周圍瞬間安靜了。
她扯著唇,嘲弄地笑起來,“你們這么有錢,編造一個親子鑒定不是易如反掌嗎?”
林霧隔著幾步遠,憐憫地看著她:“你覺得掩耳盜鈴管用嗎?”
鄒尋撿起地上被撕碎的報告。
報告紙張很硬,鄒蓮只是撕成了四片。
他勉強拼湊在一起,食指拂過被扯皺的頁角,看清那兩行字后,他的大腦仿佛被人重重地錘了一下,驟然間變得空白。
林霧適時道:“上次在那家炒面館里,我把你喝過的那瓶礦泉水和我媽的DNA送去做了檢測,檢測報告今天晚上剛出來,還有相關人員的簽名。”
鄒尋垂著眼,綠毛無精打采地垂下來,他額前的發有些長,遮擋住了眉眼,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有捏著頁腳的指尖泛著白色。
鄒蓮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小尋,你不要相信他們,他們在撒謊……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這多年,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的媽媽,這怎么可能會有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