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一片安靜,只有胡志華沉穩有力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章恒端坐在會議桌前,微微低著頭,專注地翻開筆記本,手中的鋼筆在紙面上輕輕劃過。
他看似全神貫注地記錄著會議內容,實則敏銳地感知著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有羨慕,有好奇,更有幾道帶著明顯的陰冷。
姜俊的目光尤其冰冷,他不止一次地瞥向章恒,眼神中透著難以掩飾的敵意。
這個年輕人進步太快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必須想辦法阻止他繼續參與案件,不能再讓他立功了。
姜俊暗自握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即便低著頭,章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帶著寒意的目光。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依舊保持著專注記錄的模樣,內心卻在快速思考: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總是這樣被動應對,遲早會吃虧,必須想辦法破局才行。
胡志華的聲音洪亮有力,精神狀態明顯比前幾天好了很多,“同志們,這起案子目前進展不錯,我們已經找到了兇器,并通過賣肉的屠夫鎖定了六個嫌疑人,兇手應該就在其中。”
大屏幕上開始播放幻燈片,四個嫌疑人的圖像依次展現。
這些都是從監控視頻中截取,經過技術處理后的畫面,雖然清晰度有限,但衣著、鞋子和身形特征都依稀可辨。
“經過排查,我們已經排除了兩個人。”胡志華繼續說道,“剩下的四個嫌疑人,兩男兩女,技術部門已經根據屠夫的回憶,繪制出了他們的面部畫像。”
由于攝像頭角度問題,這些畫面中的人像不是背面就是側面,始終沒有正臉。
被排除的那兩位大媽也被請來協助調查,她們表示不認識其他四人,但對畫像的準確性表示認可。
胡志華環視全場,語氣堅定,“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我要求全體人員立即投入工作,全力排查,務必把這四個人找出來!”
接下來進入自由發言環節,因為案件有了突破性進展,大家都踴躍發言,各抒己見。
姜俊再次發言,“我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排查范圍必須擴大,以梧桐山公園為中心,最好擴大到兩公里左右。”
他特意加重語氣,“事實證明,半徑五百米范圍內我們已經排查過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這說明必須擴大范圍。”
立即有人提出異議:“姜中隊長,擴大到兩公里范圍,我們的人手會嚴重不足,排查的深度也會大打折扣。”
姜俊不以為然,“但現在的范圍明顯不夠,另外,我建議重點排查那兩名男性嫌疑人,特別是穿灰色短袖的那個,他的嫌疑最大!”
胡志華靜靜地聽著,沒有立即表態,只是示意下一位發言。
幾位同志相繼發言后,胡志華的目光最終落在章恒身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名道,“小章,你也說說你的看法。”
原本不打算發言的章恒只好站起身,神色沉穩,“那我就簡單說兩句,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各位指正。”
胡志華鼓勵地點頭:“暢所欲言,說錯也沒關系。”
章恒微微頷首,“我認為,兇手應該就在梧桐山公園半徑五百米范圍內,我們之前排查沒有發現,可能是力度不夠,我建議在這個范圍內加大排查力度。”
他頓了頓,繼續說,“另外,兇手不一定是男性,我認為女性作案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姜俊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他強忍著沒有直接反駁,但投向章恒的眼神中充滿了嘲諷——這小子真是越來越離譜了,居然說兇手可能是女性!
散會后,姜俊徑直來到許忠義的辦公室。
許忠義一眼就看出了姜俊的不悅,“小姜,怎么了,剛才的會議不順利?”
姜俊憤憤不平地說:“許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
他將會議上的情況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最后抱怨道,“領導,不能再讓胡隊這么縱容下去了。”
“章恒轉正還不到一個月,就給他這么特殊的待遇,我們當年可都是從最基礎的雜事做起,一步一步上來的。”
許忠義沉吟片刻,點頭道:“你說得對,這件事我會找胡志華談,他這樣做確實不太妥當。”
送走姜俊后,許忠義立即撥通了胡志華辦公室的電話。
胡志華很快來到副局長辦公室,許忠義先是詢問了案件進展,胡志華詳細匯報了最新情況。
聽完匯報,許忠義話鋒一轉,“志華啊,下面的同志意見很大,都告到我這里來了,章恒畢竟是個新人,你這樣重點培養,是不是有點拔苗助長了呢,這不利于他的長遠發展嘛。”
胡志華連忙解釋:“許局,章恒和一般新人不一樣,他在破案方面確實很有天賦......”
“不管什么天賦。”許忠義打斷他,神色嚴肅,“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讓他先沉淀沉淀,從基礎工作做起。”
官大一級壓死人,胡志華只能在心中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許局,我明白了,我會讓章恒退出專案組,回到三中隊。”
許忠義的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贊許的語氣說:“這就對了嘛,對年輕人一定要嚴格要求,千萬不能拔苗助長,那是在害他們。”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胡志華頹然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他感到既憋屈又無奈,最終只能長嘆一聲,拿起電話,讓秘書通知章恒過來一趟。
窗外,夕陽的余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室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胡志華望著窗外,眼神復雜,他知道,這一次,他不得不向現實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