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金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頭:“可以,你看吧。”
三小姐尚不滿月,但是氣息卻是一天比一天微弱了,像是勉強吊著一條命,很多次他都怕第二天再看,這孩子就活不了了。
平日里他像是對待眼珠子似的捧著護著,但是方式谷和他妻子跟他是老熟人了,剛剛人家還救了他們,他便也不好拒絕。
劉春麗過去仔細的看了看,臉色凝重了起來。
作為一個已經生產三次,養過三個小孩的婦人,雖然不通什么醫術,但她也能看得出來這孩子情況不太好。
瘦弱的跟個剛出生的小耗子似的,小臉透著一股不正常的青紫。
“你們這段時間都給這孩子吃的什么?”劉春麗抬頭問道。
陳大金有些猶豫,可能是這段時間見多了要打他們糧食主意的難民,下意識的便猶豫了。
“我們有一袋米,陳叔給熬了米湯灌在水囊里面,妹妹餓了就給她喝,但是米湯已經不多了,這段時間妹妹總是餓得直哭。”謝知簡輕聲說道。
他剛開始因為娘的離世對這個妹妹很是厭惡,若是沒有她的話,或許娘就不會死了。
但是現在感覺到她越來越虛弱,心里卻開始恐慌起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若是連她也沒了的話,那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若是以前還能找找有沒有在產奶的牛羊,可現在這情況......唉。”陳大金不由嘆氣。
劉春麗看著這小小的嬰孩眼中露出不忍來,但是她就算想救卻也無能為力。
她們身上也只有米飯,煮熟的米飯是熬不出米湯的,而這么小的孩子也吃不下粥啊。
不,也可以試試,只用最上面一層粥油的話,應該也可以。
但是自家口糧都不多,還要分出去,她又有些掙扎起來。
“對了,大金哥,我們酒樓的東家不是與謝兄相熟嗎?他沒和你們一起?”方式谷想起這事來連忙問道。
若是兩家一起,那自保能力也要強上許多。
東家人不錯,如今遇上了,總歸得問問。
“那伙匪徒來得太快,原本是約著一起出城去的,但是沒來得及匯合,只能先走了。”陳大金搖了搖頭。
“那可有聽到過我岳丈家的消息?”方式谷接著問道。
劉春麗聞言也跟著站了起來,急切的看向陳大金。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之前聽你說起過你大舅子是衙門的人,我聽老太爺提過一嘴說衙門那些捕快有些機靈的早就帶著家里人跑了,想來應該是沒啥事的。”
原話是罵那些吃干飯的連一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匪徒都攔不住,但現在當著人家女兒女婿的面,這話就有點不好說了。
聽到這么一個不算消息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劉春麗只能祈禱她大哥真的夠機靈,帶著家里人逃出去了才好。
“我還正想問你呢,怎么沒和你岳丈一家在一起?”陳大金問道。
他是清楚方式谷一家都是住在縣城里,很少回村子的。
“此事說來話長。”方式谷簡單的把自己一家人的遭遇跟他說了一遍,至于為什么沒和方家人在一起,直接說走散了給略了過去。
家丑不可外揚,就他家里人干的那些事情,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方式谷問道。
“只能去崇州了,大老爺之前交代過,若是在興平縣也不能安定下來的話,就讓咱們去崇州去投奔他的一位同窗。”
“也是位舉人老爺,謀了個官,在做縣丞。大老爺與他交好,想來看在大老爺的面子上,也能幫忙照看一二,給咱們一個安身之所。”陳大金目光閃了閃說道。
方式谷精神一震露出個笑來:“那敢情好啊,我們原本也是打算去崇州的,既然目標一致,正好可以結伴而行,這樣也安全一點。”
陳大金見他主動提起結伴同行一事瞬間松了口氣,也露出個笑來:“我也正是這么想的,咱們一起走有個伴也能互相照應,等到了崇州安置下來,說不定還能做鄰居呢!”
他現在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若是沒有遇到方式谷一家的話,之后的路可難走的很,現在能一起走,人多了能互相照看,可要安全很多。
方式谷也是這么想的,陳大金好歹也是個男人,還會點拳腳功夫,也是可信之人,一起走再好不過。
“現在天色還早,日頭還不毒,咱們還是快些上路吧,免得待會日頭毒辣起來,走起來難受。”事情都說清楚了,方式谷便提議道。
“好!”陳大金答應下來,說完立馬去把那小女嬰重新安置好背上。
“這孩子叫什么名兒啊?”劉春麗好奇的問道。
“大夫人給起了個小名兒叫平安,說等她三歲了讓二少爺再給她取個大名,就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就行。”陳大金背穩了背簍說道。
“平安,是個好名字。”劉春麗想起剛剛那孩子瘦弱的模樣,覺得這名字再好不過了。
方式谷把剛剛截獲的那三只水囊拿出來一只硬塞到了陳大金的懷里:“銀子你不收我就不勉強了,我厚著臉皮拿了,但是這水你得收下。”
“現在到處都沒水,下一次找到水源還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去了,你收起來至少你跟知簡兩個人都能喝。”
陳大金看了一眼旁邊的謝知簡,原本長在富貴堆里白白凈凈的二少爺,現在穿著一身破破爛爛臟兮兮的衣裳,黑瘦黑瘦的,跟換了個人似的,不由心里一酸:“行,那我收下了!”
不為他自己,他也得為二少爺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