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吱……”
不知是拳頭攥動的聲音,還是牙齒咬動的聲音。
蹲下身去。
林蒙眼睛紅潤。
撫摸著臉色鐵青,雙眸死了都沒有合上的林黃,他恨欲狂。
但是,林蒙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地把林黃死不瞑目的雙眼,慢慢合上。
必定這事是見不得光的。
“黃兒,叔叔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不管是誰,叔叔保證一定把他的項上人頭給你帶過來。”
是誰?
是誰殺了林黃?
北疆韃子基本上沒有可能。
根據他早就掌握的完整情報,北疆韃子主要聚集在北邊,很少到南邊去。
或許是碰上了巡邏的北疆韃子,恰巧碰到了在南邊巡邏的林黃,把他殺害了?
可是理論上卻說不通。
按理說,首先遭殃的應該是北邊的周元。
甚至于,根本就沒有看到跟周元一起的一人。
林黃在南邊查探情況出事了,可是在北邊查探情況的周元卻沒事。
這完全說不通。
怎么想,都怎么不太可能。
事實可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周元殺了林黃,那個跟林黃爭搶邊軍名額的周元殺了林黃。
“砰……”
一聲沉悶的響聲,林蒙一拳在地上砸出一個凹陷出來。
鮮血絲絲縷縷地滲透而出,滴落到死不瞑目的林黃臉上。
“周元……好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周元。”
林蒙字字如刀地說道。
“周元,敢殺我侄子,我不把你千刀萬剮了,我就不是林蒙。”
滔天的煞氣宛若實質化了,刺得周身的幾名邊軍瑟瑟發(fā)抖。
林蒙可是一名八品武者,他的怒火威壓非同小可,自然不是普通的武者能夠承受的。
這也是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在金雞嶺十什里,也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挖坑設伏的獵人,變成了被獵殺的獵物。
設計誘殺周元的林黃,反而被設伏的周元給殺害了。
“黃兒……”
林蒙咬牙切齒。
林黃雖然不是他的兒子,可是他膝下無子,也就只有一個女兒。
兩家關系還不融洽。
林黃腦袋又靈光,多次孝順他這個叔叔。
甚至這次滑落編外死士都是因為他,為他這個叔叔背的鍋。
他也不止一次跟他哥嫂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林黃這個侄子的。
現在他尸首就在面前,被人悄無聲息地殺死,這回去根本無法交代。
這件事他肯定不能就此罷休。
“老林,這次我算是立了大功,放心你的那份一點不會少,老厲我從來不虧自己兄弟。”
“這個小兄弟的事情我記下了,他的撫恤金我會給他申請的。”
“你……老林……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眼圈還紅紅的?”
“不會這小子是你的私生子吧?哎,別說,你倆還挺像得,這眼睛這眉毛這下巴……”
厲醇剛玩笑著說道。
但是很快,他發(fā)現了林蒙的不對,“怎么了,有事?你不會因為這個小子傷悲吧?刀口舔血的日子,哪有不傷亡的,回頭我多給他申請點撫恤金就是了,莫非真是你私生子不成?”
“不是……不是……”
林蒙胸悶地說道:“厲兄,你先回去,改天我請你喝酒,我要去趟第十一什。”
“十一什?那個鳥不拉屎的死人堆,鬼都不愿意去,你去那兒干嗎?”
在正規(guī)邊軍的眼里,第十一什的紅窟窿死士,就是一群死人,就是個死人堆。
厲醇剛玩笑地說道:“跟我回去,軍營里剛來了幾個教坊司的舞姬,嫩著呢。”
“不用。”
“有些緊要的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一下,厲兄我先走了。”
話音落下,林黃轉過身走去,眼角的淚珠終于滑落了下來。
“駕……”
翻身上馬攥緊韁繩,腳下用力黑風馬咆哮而去,蕩起了漫天塵土。
后面的幾名帶傷沒帶傷的邊軍,也自然是緊緊跟隨,隨著林蒙匆匆趕往了第十一什。
…………
周元幾人也回到了第十一什,到了執(zhí)事房把任務業(yè)績登錄在案。
幾人又結伴到了鄭隆的帳篷內詳細說明情況,必定這事是鄭隆親自下發(fā)的。
他們幾個把怎么到的三陽鎮(zhèn),又怎么分成兩隊探查情況,又怎么遇到的北疆韃子。
好像還聽到人仰馬翻的聲音,從頭到尾地大致說了一遍。
因為林黃的生死不確定,他們也不好多說,只說沒見著。
自然的,周元殺林黃的事情沒提,他們壓根就不知道。
其他幾人還特地夸了周元一番,說他如何冒險回去通知他們,又如何的大仁大義。
還特地請求,鄭隆在周元的外出任務上加個優(yōu)。
反正,那就是對周元感激涕零,佩服得五體投地。
鄭隆眉頭皺了皺,目光平靜地看了看同樣平靜的周元。
“這么兇險呀?看來情況比我們了解的還要更復雜。”
“你們大家都辛苦了,都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會給你們每人都記上一個優(yōu)的。”
鄭隆開口說道。
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多謝鄭副什。”
葉云孟庭幾人齊齊地躬身離去。
只留下了周元一個人。
“周元,你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加上這次外出任務,你的任務已經達標完成,你正式邊軍士卒的申請我這兩天就給你遞上去,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小子可教,我看好你喲。”
“多謝鄭副什謬贊。”
周元淡然說道:“都是鄭副什運籌帷幄布置得當,不然任務不可能完成得這么順利。”
“屁的布置。”
鄭副什狠狠地啐了一口。
就好像忙著撇清什么關系似得。
“這都是你自己的實力,跟我鄭隆可沒有任何關系。記住了,不要亂拍我馬屁。”
“是,我知道了。”
周元了然于胸。
這是鄭隆在摘除他自己。
也很顯然在殺林黃這事上,他不會出賣自己。
周元散去,帳篷內就只有鄭隆一個人。
端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
眼神中顯現出了一絲異樣。
“周元這小子還真是出乎意外,總能帶回來點驚喜,竟然把這事辦了。”
鄭隆心中跟明鏡似的。
以林黃的性子,他不可能不動手。
結果林黃那一隊人全軍覆沒,一個都沒有回來。
周元并沒有說林黃幾人的死活,但是以他老江湖的經驗,十有**那五個人是回不來了。
只是沒想到,笑到最后的會是周元。
更為關鍵的是,周元不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更讓同行的幾人感激涕零為他求情。
就這份實力和韜略,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不自覺地又拿出了林黃孝敬給他的那顆渾元丹。
“真是沒想到周元這么殺伐果斷,還好我沒有牽扯太甚,否則就是惹上了一個殺神。”
鄭隆默默說道。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帳篷外,看向了林黃所在的那個帳篷。
至于死掉的那五個人,也就是他隨筆一涂的事情。
死士的命比狗都賤,一年下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出任務死亡再正常不過。
不然,也就不會有死人堆的稱呼。
“又要下雨了,但愿你小子能夠承受住林老小子的怒火。”
外面狂風四起,吧嗒吧嗒地的下了幾滴雨水。
鄭隆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口哨聲響起,那個半透明的妖嬈舞姬出現。
翩翩而起,繼續(xù)他的醉生夢死。
誰生誰死都和他沒有關系,眼前的花前月下對酒當歌,才是時下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