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位因黎明機器熄滅而精神崩潰的老祭司,猛地推開身邊的人,指著典籍上的某一處,歇斯底里地胡言亂語起來:
“難怪!難怪?。】谭ɡ沾笕说睦杳鳈C器怎么可能會自己停下?!
一定!一定是那只多洛斯來的惡盜!那個本性卑劣的小偷動了手腳!
當(dāng)初大祭司的徒弟們都說了!黎明機器的光芒將永不熄滅!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偷走了……”
砰——?。。?/p>
一聲清脆震耳的槍響驟然劃破廣場上空壓抑的寂靜!
一枚灼熱的煉金子彈帶著尖嘯,精準(zhǔn)無比地擦著那位老祭司的臉頰飛過,熾熱的氣浪甚至燎焦了他的胡須。
這枚子彈將他后續(xù)所有無端的指控和周圍公民臉上那即將被點燃的,針對那位“惡盜”的憤怒,全都硬生生打斷!
是那刻夏!
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人群前方,手中舉著一把還冒著青煙的煉金手槍,獨眼中燃燒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憤怒,
冰冷地注視著那個被嚇得瞬間抖若篩糠、癱軟在地的老祭司。
“愚蠢!被陳腐的神諭蒙蔽了雙眼的蠢貨!”那刻夏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連這么簡單直接的邏輯推理都做不出來了嗎?你們的理性呢?!”
他大步上前,從一名年輕祭司顫抖的手中奪過那本古老的典籍,將其中一頁展示給周圍所有人看,手指重重地點在上面:
“這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根據(jù)刻法勒最初的神諭與設(shè)計,黎明機器的光芒,將照拂圣城整整三百年!這是它的極限!”
他猛地抬起頭,那只眼睛掃過每一張驚疑不定的臉:“可現(xiàn)在呢?!黎明機器運轉(zhuǎn)了多久?一千年!整整一千年!
告訴我,這多出來的七百年!這七百年來維持黎明機器持續(xù)發(fā)光的能量,到底從哪里來?!”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xù),聲音低沉卻如同驚雷:
“還有「詭計」的神權(quán)特性——扭曲現(xiàn)實、編織謊言、化不可能為可能!你們難道推斷不出這背后的真相嗎?!”
“所謂‘永不熄滅’的黎明機器怎么可能真的存在?”那刻夏此刻的聲音帶著一種揭露真相的決意,但卻又無比的沉重,
“這七百年來,作為黎明機器燃料的……根本不是什么刻法勒賜下的黎明寶石!
而是「詭計」半神的神力!是那只從多洛斯來的‘小貓’,是你們唾棄的‘惡盜’!
是用她自己的力量,欺騙了世界,讓黎明機器照拂了圣城七百余年!
就為了讓你們得以繼續(xù)沐浴在虛假卻溫暖的黎明之下!”
廣場上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個真相沖擊得失去了言語。
“可……可是……”人群中,此刻還有人顫抖著,帶著最后一絲僥幸問道,
“為什么……為什么黎明機器現(xiàn)在……熄滅了呢?”
那刻夏面無表情地放下了舉著典籍的手,他閉上了獨眼,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他不想親口說出那個答案。
片刻之后,死寂的人群中,某處突然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的哭聲。
仿佛是一個信號,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反應(yīng)了過來。
為什么維持了七百年的黎明機器突然熄滅?
一陣又一陣無法抑制的,或是震驚,或是愧疚,或是悲慟的啜泣聲,
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廣場的各個角落爆發(fā)出來,迅速連成一片悲傷的海洋。
當(dāng)然是因為……那個被他們誤解,唾罵,被他們稱為“惡盜”的賽飛兒……
已經(jīng)死了啊。
她燃盡了自已,為他們竊取了七百年的黎明。而他們,直到光明逝去,才在真相面前,幡然醒悟。
……
那刻夏收起煉金手槍,面無表情地穿過低聲啜泣的人群,朝著白默他們走了過來。
他先是目光復(fù)雜地在白默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那眼神仿佛是在確認(rèn)著什么。
最后,他才把視線轉(zhuǎn)向一旁臉色慘白的阿格萊雅。
“不要誤會,”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那股特有的的生硬感,
“我方才說的話,完全是出于‘理性至上,厭惡愚蠢’的原則。
目睹如此明顯的事實被曲解,是對邏輯的侮辱。
絕不是……絕不是因為想替那只撓人很疼,還總順我東西的小貓說話或辯解。”
“呼……”阿格萊雅只是半閉著眼,緩慢地呼吸著。
她既沒有對那刻夏這別別扭扭的“解釋”表示感謝,也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針鋒相對地頂嘴回去。
就在這時,一陣新的喧嘩聲從廣場邊緣傳來,伴隨著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
眾人望去,只見萬敵正率領(lǐng)著經(jīng)歷了連番苦戰(zhàn),身上大多帶著傷痕與疲憊之色的聯(lián)軍戰(zhàn)士們,穿過人群,快步走來。
萬敵臉上的疲憊難以掩飾,他的戰(zhàn)甲上沾滿了污漬和干涸的血跡,但他的眼神依舊如同淬火的鋼鐵,堅定而銳利。
他徑直走到白默等人跟前,聲音沙啞卻清晰:
“我一看到奧赫瑪?shù)睦杳鳈C器熄滅,就立刻下令全軍不惜一切代價回防圣城。一路上的情況……我也聽說了不少?!?/p>
他的目光掃過阿格萊雅蒼白的臉,語氣沉痛而鄭重:“請節(jié)哀,阿格萊雅女士。賽飛兒閣下的犧牲……無人能忘。
但我仍必須提醒各位,現(xiàn)實不容我們沉湎于悲傷——黑潮,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著奧赫瑪洶涌而來!它們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時間。”
幾乎是同時,緹寶小小的身影也靈活地鉆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急切:“阿雅!*我們*剛剛發(fā)現(xiàn)!
奧赫瑪?shù)闹車?,突然出現(xiàn)了好多好多的黑潮怪物!密密麻麻,根本數(shù)不清!它們最近的先頭部隊,離這里只有幾十公里了!”
壞消息接踵而至,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阿格萊雅睜開了眼睛,在那雙翠綠的眸子中,悲傷被強行壓下。
取而代之的,是屬于圣城守護者的決斷與冷靜。她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