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特沒有再言語,他只是將手中緊握的伊甸之星穩穩抬起,杖尖直指白默。
他背后的虛空之中,光芒閃爍,一門門造型科幻、流轉著藍色光澤的浮空炮臺被“理”之權能迅速構建、展開,冰冷的炮口整齊劃一地調整角度,全部鎖定了他面前的那個身影。
他用最直接的行動,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白默靜靜地看著瓦爾特鏡片后那雙毫無動搖、燃燒著堅定意志的眼眸。
他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那嘆息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
隨后——
嗡——!!!
整個數據圖層,這片由“0”與“1”構成的冰冷世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與扭曲!
規則在白默的意志下被肆意改寫。
他僅僅是抬起了一只手。下一刻,磅礴無盡的熒光綠色數據流如同收到指令的軍隊,在瓦爾特的頭頂上方瘋狂匯聚、編織……
最終,在金屬的摩擦與能量的凝聚聲中,白默完成了理解與重構!
一根根與瓦爾特剛剛構建的如出一轍、甚至細節都分毫不差的浮空炮管,如同復制粘貼般憑空浮現。
它們密密麻麻,形成了一道懸浮于他身旁的環形壁壘,將瓦爾特徹底包圍在中心。
但而更讓瓦爾特心底發寒的是,這些由白默創造的炮口,在完成具現的瞬間,便齊齊調整好角度,將毀滅性的能量光芒,全部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瓦爾特看著那無數個對準自己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炮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身體驟然僵硬。
翁法羅斯是他瓦爾特?楊的噩夢嗎?
好消息,他需要面對的,全是回憶。
壞消息,他需要面對的,全都是回憶 “殺”。
自從見到這張與凱文高度相似的臉開始,瓦爾特就感覺整個世界的惡意仿佛都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爭先恐后地朝他“吻”了上來。
不僅如此,它們還每一次都打在他心理陰影或是痛點上。
白默靜靜地站在由他創造的的炮陣之外,平靜地注視著被困于中心的瓦爾特,那眼神,仿佛在觀察一個注定失敗的結局。
“坦白說,”白默開口,聲音在浮空炮充能嗡鳴中依舊清晰,“我并不想殺死你。”
他的話語讓瓦爾特微微一怔。
“因為與你的戰斗,”白默的眼中似乎掠過了一些模糊的碎片光影,“讓我漸漸想起了許多……我本以為自己早已遺忘掉的記憶。”
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微妙的悵惘。
“我曾以為它們早已被那龐大的、被動承載的‘記憶’與‘宿命’沖刷得無影無蹤。畢竟……比起那些我不得不記住的東西,真正屬于‘白默’這個人本身的記憶,實在是太過渺小與破碎。”
天上的炮口,能量已經匯聚完畢,它們已經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毀滅的光芒即將噴薄而出。
“抱歉,”白默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剛才那一絲懷念只是錯覺,“但星穹列車的開拓之旅,不會在翁法羅斯畫上句號。這點,我向你保證。”
他抬起了手,似乎就要下達最后的攻擊指令。
可就是在這時——
咔嚓!!!
一聲如同玻璃破碎般清晰無比的脆響,貫穿了整個數據圖層!
上方那由“0”與“1”構成的、漆黑的天幕,被一股蠻橫至極的力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不規則的裂口!
緊接著,并非數據模擬的光芒,而是真實、溫暖、卻帶著焚盡萬物之決絕的烈陽之光,透過這道裂口,精準地灑落在了白默的臉上,將他那淡漠的表情映照得清晰無比。
那光芒,源自「智識」領域之外,源自那輪高懸于現實翁法羅斯天際的、象征著終結的——「毀滅」的驕陽!
與此同時,一個堅定而熟悉的聲音,透過裂縫,清晰地傳入這片空間:
“白默,這次,輪到我來否定你的「救世」了!”
緊隨其后的,是一個語氣同樣不容置疑的女聲:
“嗯哼~小白默,你昔漣姐,可同樣不允許你獨自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哦。?”
……
“0”與“1”的數據世界,那道被強行撕裂的口子不斷擴大。
毀滅驕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入,驅散著冰冷的二進制的黑暗。
與這烈陽光芒一同降臨的,還有無數飄散的、如同鉆石星辰般璀璨的冰晶碎片,它們環繞著一個窈窕的身影,散發著凍結時光的「記憶」之力。
「毀滅」與「記憶」,兩大命途的力量,于此刻,聯手強行入侵了這片屬于「智識」的絕對領域!
“你們……”
白默抬起手,看著站在自己對面,那手持「毀滅」的驕陽之光、眼神決絕的白厄。
還有那周身縈繞著「記憶」冰晶、眼神復雜卻堅定的昔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那萬古不變的表情,終于又有了一絲清晰的波動。
“楊叔!”
另一邊,星和丹恒也趁機迅速沖到了瓦爾特身邊,一左一右護住他,他們有些擔憂地看著略顯狼狽的瓦爾特。
“我沒事。”瓦爾特扶了扶眼鏡,深吸一口氣,平復著體內翻騰的氣血。
他抬起頭,凝視著眼前的景象——代表終結的「毀滅」的驕陽、凍結往昔的「記憶」的冰晶、以及構筑此方天地的「智識」的數據。
三種強大的命途力量在此地同時存在,并互相侵蝕、交鋒,將這片空間化作了光怪陸離的戰場。能量激蕩產生的嗡鳴與碎裂聲不絕于耳。
這宏大的場面,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列車組初抵翁法羅斯時,那位憶者黑天鵝信誓旦旦的保證:“放心,只是個簡單的調查任務,憑借各位的實力,絕不會有什么真正的危險~”
瓦爾特再次扶了扶眼鏡,內心不禁想到:如果列車沒有臨時改變航線來到這個奇怪的翁法羅斯。
而是按照原計劃前往那幾個已知的、風險可控的目的地,此刻的他們,是不是正在享受著相對安全一些的開拓之旅?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作為無名客,他不會為了自己過去的選擇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