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北郊,私人療養院。
厚重的遮光窗簾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天光,室內只亮著一盞幽暗的壁燈。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昂貴熏香混合的奇異氣味。
秦昊靠在高背絲絨沙發里,指間夾著的雪茄燃著一點紅光,煙霧繚繞中,他泛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墻壁上巨大的投影屏幕。
屏幕上,是宬氏集團大廈燈火通明的夜景照片。
“五年……五年了,”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緣的困獸般的喘息,“劉彪那個蠢貨,不是說尾巴都清理干凈了嗎?宬年從哪里挖出這些東西?!”
他猛地將雪茄摁熄在昂貴的水晶煙灰缸里,火星四濺。
“鬼嶼!那個破島!不是說快艇沉得連渣都不剩?!山洞?壓縮餅干?打火機?!”他每說一個詞,聲音就拔高一分,最后幾乎是低吼出來,“廢物!一群廢物!”
陰影里,一個穿著灰色西裝、面容精悍的男人微微欠身,他是秦昊最信任的副手,張智。
“秦總,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打火機的DNA比對雖然是初步,但指向性太強。宬年既然能查到鬼嶼,還精準定位到那個巖洞……說明他掌握的信息遠比我們預想的要多,要快。他放出這些風聲,是在逼您自亂陣腳?!?/p>
“逼我?”秦昊冷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他宬年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后來居上的!他以為捏著幾張照片幾份報告就能扳倒我?”
他站起身,煩躁地在厚地毯上來回踱步,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布滿紅絲,“夏時陌……夏時陌到底死沒死?!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要是真活著,藏在暗處搞小動作,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張智沉默片刻,遞過一杯威士忌:“我們的人把京市翻了個底朝天,醫院、出租屋、廢棄工廠都查過,沒發現他的蹤跡。倒是宬年那邊動作頻繁,城西的幾個碼頭和倉庫都被他的人盯上了,像是在找什么?!?/p>
秦昊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酒液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的煩躁:“他在找那個容器。”
“您是說……”張智眼神一凜,“夏母的骨灰盒?”
“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能讓宬年和夏時陌都盯著不放?”秦昊咬牙道,“當年夏時陌他媽臨終前,肯定跟他說了什么,那老東西把關鍵證據藏在了骨灰盒里,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
他忽然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狠戾,“可惜啊,她算錯了一步,夏時陌沒機會拿到。”
張智皺眉:“可我們把骨灰盒藏在紡織廠倉庫,昨天卻收到消息,宬年的人摸進去了,幸好我們早有準備,把東西轉移了?!?/p>
“轉移到哪里了?”秦昊追問。
“城郊的磚窯廠,”張誠道,“那里常年燒磚,煙火大,信號差,宬年的人很難查到。我派了五個得力的兄弟守著,都是手上沾過血的狠角色?!?/p>
秦昊點點頭,又想起什么:“劉彪那邊怎么樣了?他知道的太多,不能留。”
“已經安排了,”張智道,“今晚就讓他‘意外’落水。他手下那批人,愿意歸順的就收編,不愿意的……一起處理干凈?!?/p>
秦昊滿意地哼了一聲,走到窗邊拉一條縫隙,外面是沉沉的黑夜,療養院的路燈在遠處泛著昏黃的光:“宬年想借夏時陌的事做文章,還想拉攏夏氏的元老?做夢。那些老家伙一個個精得跟猴似的,沒好處不會站隊,等我把骨灰盒里的東西拿到手,夏氏就是鐵板一塊,誰也搶不走?!?/p>
張智猶豫了一下:“可是秦總,兮淺小姐那邊……宬年把她看得很緊,我們的人幾次想接觸都被攔下來了。她畢竟是夏時陌的未婚妻,萬一她知道夏時陌可能活著,跟宬年聯手……”
“她?”秦昊嗤笑一聲,“一個被宬年當寶的女人,不過是想利用她牽制夏時陌?!彼壑虚W過一絲陰狠,“你剛才說什么?讓她‘病’得更徹底些?”
張智點頭:“我已經讓人在她的藥里加了點東西,劑量不大,但能讓她整天昏昏沉沉,精神恍惚,這樣她就算想起什么,也沒人會信。宬年要是天天圍著一個瘋女人轉,自然沒精力管我們的事。”
秦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兮淺這顆棋子,留著還有用。夏時陌要是真活著,肯定會找她,到時候我們守株待兔?!?/p>
正說著,張智的手機響了,他接起聽了幾句,臉色微變:“秦總,劉彪跑了。”
“跑了?”秦昊猛地轉身,“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
“他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下午就帶著兩個手下離開了碼頭,往城東方向去了,我們的人跟丟了?!睆堉堑?,“會不會是……宬年的人把他接走了?”
秦昊捏緊拳頭:“很有可能。劉彪知道我太多事,走私的渠道、爆炸的細節、還有……夏時陌當年被我們設計的事。他要是跟宬年合作,我們就麻煩了。”
張智急道:“那現在怎么辦?要不要讓磚窯廠的人把骨灰盒轉移?”
“不能轉移!”秦昊斷然道,“越動越容易暴露。你現在就去磚窯廠盯著,加派人手,就算是死,也得把東西守??!”
他走到投影屏幕前,指著宬氏大廈的照片,“宬年想跟我斗,我就陪他玩玩。他不是想找證據嗎?我就給他設個局,讓他有來無回!”
張智點頭應下,轉身要走,卻被秦昊叫住。
“等等,”秦昊眼神陰鷙,“讓磚窯廠的人準備點‘禮物’,要是宬年的人敢闖進去,就別讓他們活著出來。還有,去查一下夏時陌的老管家蘇叔,那老東西上周回了鄉下,說不定知道夏時陌的下落,把他綁過來,我親自審。”
張智領命離開,療養院里只剩下秦昊一人。他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酒,目光落在屏幕上宬年的名字上。
他能設計除掉夏時陌,奪走夏氏,他照樣能讓宬年栽個大跟頭。
窗外的風灌進來,帶著涼意。
秦昊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那是磚窯廠倉庫的鑰匙,也是他最后的底氣。
只要骨灰盒在手里,就算夏時陌活著回來,就算宬年再厲害,也動不了他分毫。
他拿起手機,撥通一個加密號碼,電話接通后,只說了一句:“按原計劃,讓夏時陌知道骨灰盒在磚窯廠。”
掛了電話,他看著窗外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夏時陌,宬年,你們不是想救夏氏嗎?不是想報仇嗎?那就來啊,我在磚窯廠等著你們,看誰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