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禮,你聽二叔說,這次買的莊子,顧二爺是費了心思幫我們挑的,離佳宜莊不遠不近,方便照應。
你那莊子如今不同往日,太上皇他們偶爾會去住,我們再做為管事住在那里,確實不合適了,規矩多,我們也拘束。
如今我跟你二嬸也學會了種藥,顧家也愿意收我們種的藥材,我們就想好好經營自己的產業,心里踏實,以后知行成親也需要銀子。”
他看了看一旁的大哥,又繼續道:“至于住處,知文媳婦和孩子,他們愿意呢,就隨我們去莊上住,地方也寬敞。
若嫌莊上不便,暫時就還住在你這邊的一個小院里,畢竟知文上職方便,我就不說客氣話了。
等過兩年,我們手頭再寬裕些,遇上合適的宅子,自己會買一個。
若是不夠,自然會跟你開口借,親兄弟明算賬,借了我們會還。
但送宅子這事,你莫要再提,提了二叔也不會答應,反倒傷了情分。”
陳富強了解自己弟弟的脾氣,知道他是個有志氣、不愿占晚輩便宜的人,便對兒子搖了搖頭:“知禮,就聽你二叔的吧。他性子倔,你強送他反而心里不痛快。
回頭他們真要買宅子的時候,你手頭寬裕,借他們一些銀子便是了。”
他心里也盤算著,自己手頭還有些積蓄,到時候也能貼補弟弟一家。
還有春燕兩口子,女婿孟濤也想買宅子,可惜手里銀子置了莊子,再無多少余錢,他甚至想出去租房子住,被他們老兩口狠狠攔住了。
京城好一點的宅子,租金都不便宜,便宜的位置都不好,孩子小,他們哪里舍得?
就是老二兩口子出去,他們同樣也是不舍得,家里地方大,不過多給他們兩個院子。
可新莊子到手,已經快十月,里面得打理修整,不然明年上半年根本來不及種藥種莊稼,來回跑也不現實……
陳知禮見二叔態度如此堅決,父親也發了話,只好暫時不再說贈宅子的事,嘴上答應道:“好,都聽二叔的。那莊子您和二嬸先找人打理著,不急著搬。
還有,日后若有用銀錢的地方,一定跟侄兒說。”
他心里卻并未放棄。
二叔二嬸辛苦了大半輩子,如今知文雖然有了官職,但知文媳婦家里普通,沒有小舅母娘家富裕,沒什么陪嫁,知文的月銀存不了多少。
而自己不同,光一年的收入就有好幾萬兩,家里條件好了,他總想讓二叔他們晚年過得更加舒適安穩些。
一個位置普通些的二進院子,兩三千兩銀子也夠了,何況他也想送妹妹一個陪嫁房子。
除了顧家二叔幫著找,小路子也帶人隔三差五上牙行,宅子找了不少,還沒有特別滿意的,不然早就買下了。
二叔跟春燕都有了莊子,就有了來路錢,如果再有了宅子,日子會好過許多。
陳富才是個急性子,加上在京郊擁有了屬于自己的產業,那股興奮和干勁怎么也按捺不住。
在城里僅僅歇了兩日,將莊子的地契、過戶文書等緊要東西摸了又摸,最后讓郝氏藏好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第三日一早,他就催促著妻子郝氏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和日常用具,趕著一輛騾車,興致勃勃地趕往十多里外的新莊子去了。
用他的話說:“得趕緊去看看,地里頭啥情況,房子哪里需要拾掇,開春種啥好,都得早早規劃起來!躺在城里享福,那地可不會自己長出莊稼和藥材來!”
陳知文和他媳婦,以及年幼的孩子,則暫時留在了陳知禮府上。
一來孩子還小,驟然搬到鄉下莊子恐不適應;二來知文上職,住在大伯家更為便利。
就在陳富才夫婦去了莊子沒幾日的功夫,陳知禮這邊托付的牙行便傳來了好消息——找到了兩處合適的大二進宅院。
一處位于城西,雖非頂繁華的地段,但環境清幽,鄰里看著也多是小康之家或讀書人,很是安穩。
另一處則在南城,離顧家和陳知禮當值的衙門都稍近些,周圍市井氣息濃些,生活更為便利。
兩處宅子都保養得不錯,稍作打掃便可入住,價格也適中,加起來統共花了六千多兩銀子。
陳知禮親自去看了,頗為滿意。
他當機立斷,便讓牙行辦理手續。
只是在房契署名上,他斟酌了一番。
一處自然是寫在了二叔陳富才名下,這是他對二叔一家人的心意,也是前世對他們一家的愧疚補償。
另一處,他原本想寫在妹夫孟濤名下,但轉念一想,孟先生尚在,孟家并未分家,直接將宅子贈予孟濤,難免讓孟家多想,或是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思前想后,最終決定將另一處宅子寫在妹妹春燕的名下,算作是娘家給她的陪嫁產業。
如此一來,孟濤和春燕小兩口搬去居住,名正言順,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誰也無法指責。
畢竟,孟家來京城后買的宅子本就狹小,前面還要當著書塾,后面還得住著孟先生老兩口和小兒子一家,真正分給孟濤和春燕的空間十分有限。
春燕有了這份豐厚的嫁妝宅子,加上用陪嫁銀子買的莊子,小家的生活條件能立刻得到極大的改善。
事情辦妥,房契到手,陳知禮心里卻生出幾分對妻子的歉意。
傍晚,他回到房中,將兩張簇新的房契放在盼兒面前的桌上,語氣帶著些許不好意思:“娘子,宅子買好了,一共花了六千多兩……為了我這點心意,這次動用的銀錢不少,實在有些對不住你。”
盼兒正就著燈火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著小衣,聞言抬起頭,看著他略帶歉疚的神情,不由得莞爾一笑,放下手中的針線,柔聲道:“相公,你這是說的什么傻話?咱們之間,何時需要分‘你的’、‘我的’了?
且不說家中并不缺這些銀錢,單說這筆花費,就是這些年你與二叔一起經營的生意所得,就已經不少了,并非動用了我的嫁妝。
你用自己賺來的銀子孝敬長輩、愛護妹妹,這是天經地義的好事,我心中只有為你高興的份兒。”
她輕輕握住陳知禮的手,“以后可莫要再說這等生分的話了,你這樣分得清清楚楚,反倒讓我心里不舒服。咱們是夫妻,是兩口子。”
陳知禮反手握緊盼兒的手,低聲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盼兒抿唇一笑,抽回手,指了指那兩張房契道:“既然辦好了,你趁熱打鐵,現在就去將房契交給爹娘,由他們出面轉交給二叔和春燕,更為妥當。
就說是爹娘和咱們一起湊的心意,二叔和春燕也更易接受些。”
陳知禮覺得有理,點頭稱是。
盼兒又想起一事,說道:“對了,前兩日舅母過來看我,說起他們那宅子已經修整得差不多了。
舅母打算十月份就搬過去,好在自己的新宅子里過年。
只是他們想買的莊子,看了幾處,卻一直沒找到特別合心意的,不是地方偏遠,就是田地不夠肥沃,正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