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景山愣了一下。
易念連忙說:“不是,不是的。曹師傅,這是我領導,我現在調到青山市刑警隊了,這是青山市刑警隊的連隊長。我們這次來京市,是來出差的。”
“哦。”曹師傅看起來有些失望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
不過曹師傅沒有再問這個問題了,一個字都沒有問。也沒有問易念在青山市工作生活如何,連景山看他的模樣。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坐著的姿勢卻是有板有眼,易念對他又如此信任,說不定是位前輩。
“曹師傅?!币啄钅贸稣掌骸拔疫@有張紋身的照片,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曹師傅將燈都開了,接過易念手里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什么來歷?”
“一個犯人背后紋的?!币啄钫f:“我懷疑這紋身里,藏著什么?!?/p>
曹師傅仔仔細細的看照片。
“這紋身只看照片,倒是沒有什么問題?!辈軒煾祵⒄掌€給易念:“不過若是要更謹慎一些,我要親眼看看這紋身才行。有些紋身,用的是不同的染料,還會加各種藥物,必須要做特殊處理,才會顯現出不同的層次和顏色。”
“這樣啊……”
易念想了想,給趙局打了個電話,商量了一下。
僅憑一張照片,確實是太草率了。
打了電話之后,易念說:“曹師傅,我和趙局說過了,但是人出不來,可能要麻煩你跑一趟。”
“沒問題?!?/p>
曹師傅一口應著:“什么時候需要,我什么時候去。”
不過他們就沒有必要在這里守著等了,后續的事情有什么發展,趙局會盯著的。
紋身的事情,就算是先告一個段落。
離動車開車還有兩個小時,這里離車站很近,不著急走。易念難得來一趟,也想多和故人聊一聊。
說了幾句之后,曹師傅便有些擔心。
“小念,你背上現在怎么樣?后面還有繼續修復疤痕嗎?那么一大片,想要恢復如初,可沒有那么容易。”
連景山坐在一邊聽兩人聊天,面無表情。
“沒事兒,我沒事兒了。”易念忙說:“最近有些忙,沒來得及去修復。但是現在科技發達,祛疤的手段也很多,你看我手腕上……”
易念伸出手給曹師傅看。
“是不是幾乎看不出來痕跡了。”
曹師傅仔細看了看,點頭表示滿意。
“等我有空了,就去處理背上的疤?!币啄畹谋WC讓曹師傅放心。
又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出了門,連景山開口道:“易念?!?/p>
“嗯?”
“你手腕上的,也是紋身嗎?”
“哦,不是,是一道舊傷疤?!?/p>
易念并不忌諱什么,將手腕亮給連景山看。
確實沒有什么痕跡。
“做警察的,身上難免有些傷痕。你去做了祛疤,這傷痕應該很深吧?”
易念點了點頭。
“這個疤,是醫師造成的?!币啄钷D了轉手腕:“我跟他的梁子,可大了?!?/p>
易念是個年輕姑娘,但是背后那些傷痕累累,她也沒太在意。為什么手腕上這一道卻如此在意呢,可見不同。
連景山有些遲疑,但還是道:“你能和我,仔細說說醫師嗎?”
“你想聽我們倆的梁子?”
“對?!边B景山說:“你不要誤會,我并不是想要窺視你的過去,打聽你的**。因為醫師是追著你來的,是你過去的仇人。現在,他是我們任務中重要的一環,我想要更加的了解他?!?/p>
知己知彼,才更好做事。
而且,連景山也記得易念之前說過,很多事情她沒說,只是因為覺得沒必要,但并非不能說。
易念沉默了一下。
連景山立刻道:“若是不方便說,你就不說?!?/p>
“也不是不方便,我跟醫師之間,沒有感情糾結,我們只有仇恨。而且,我和他,是警察和罪犯,連隊你現在也是專案組成員,很多事情是可以跟你說的?!?/p>
易念這么一說,連景山就放心了。
兩人打車去了車站。
離開車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便買了點吃的喝的,找了個無人的位置坐下。
易念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跟連景山說起她和醫師之間的過往。
“醫師最先認識的人,是我妹妹。他喜歡我妹妹。雖然我妹妹已經結婚了,但他還是很喜歡。不過呢,他又沒有那么大的能力,不敢得罪我妹夫,所以這個感情就一直扭曲著?!?/p>
這不是三角戀,這是一個變態的愛戀。
“后來,我妹妹出事了,和妹夫一起死了。但是我妹妹死亡的消息被隱瞞了,只有個別人有一些懷疑。醫師就是其中一個,他……大概是研究心理學和精神方面的課題研究的太多了,自己的精神也出了一定的問題,不是很清醒?!?/p>
“他覺得我人格分裂了,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妹妹?!?/p>
連景山聽的非常認真,也十分糊涂。
按照之前的情況看,易念連見都沒有見過醫師,都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哪里來的這么多愛恨情仇。總不會都是醫師自己腦補的吧?
易念說:“之前的各種糾纏就不說了,只是麻煩。但有一次,我大意了,落在他手里。這道疤,就是那一次落下的。”
車站的候車大廳非常明亮,人來人往。
連景山坐在身邊,易念很有安全感。
但是想起當時的情景,卻仍叫她骨子里生寒。
那幾年,她有種每天都把腦袋拎在手里的感覺。
每天晚上閉眼,不知道第二天還能不能見到太陽。
每天早上睜眼,慶幸又活了一天。
“我被他關在一個不見光的地下室里,整整五天。這五天,我沒見到他的臉,但是他跟我說了很多話,想要將我妹妹召喚出來。他覺得,死亡的恐懼,會讓人精神渙散,從而引起第二重人格出現救場?!?/p>
對易念這種人來說,刀架在脖子上了,槍頂在腦袋上,也不會覺得恐懼。
醫師制造了一個幻想的陷阱。
讓易念覺得自己瀕臨死亡。
她的手腕上,一道又一道的割傷,便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連景山沉默的聽完,緩緩道:“易念,你辛苦了?!?/p>
能說出來的辛苦,一定只有完整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不同的戰線上,有些英雄會被人看見,被人崇拜,被人紀念。可有一些,去連名字和臉,都不敢露。
站在黑暗里,守護光明。
易念現在明面上的身份還是梅姐,所以連景山明白,深層的真相,還遠沒有到可以解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