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景山道:“所以你認為,王星光記憶被動手腳的時間,就是在十四年前,他十二歲的時候。”
“對。”
“有辦法可以讓他恢復那段記憶嗎?”
既然不是被抹去,只是被隱藏,也就是說,應該是可以找回來的。
“理論上可以,事實上……確實有點困難?!敝T華池說:“因為對方不僅僅是抹去了,還輸入了。所以王星光的記憶斷斷續續,真真假假。就算他可以把忘記的想起來,但有一些,他可能自己都分不清真假?!?/p>
頓了頓,諸華池感嘆:“這個人太可怕了。竟然在十四年前,就開始布局。”
十四年前 那時候易念和連景山都還沒成人呢,可對方就已經開始對一個孩子用催眠了。
連景山道:“諸教授,一個人被催眠,需要什么特定的條件嗎?還是說,突然就出現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跟他說幾句話,做幾個動作,就能讓他聽自己的話?”
“那可不行?!敝T華池連連擺手:“你說的那不是心理學家,是神仙妖怪。催眠都是需要契機的,給人心理暗示,那更是不容易。人的大腦是有自保機制的,外人很難攻破?!?/p>
“如果用上藥物輔助呢?”
比如當年易念見過的裸蓋菇素?
“就目前來說,藥物輔助對催眠的影響可能有一些,但不大。而且就算有用,效果也是短暫的,不可能長久起效。那這世道就太亂了?!?/p>
“對小孩也是一樣?”
“你是說十二歲的王星光嗎?”
“對,十二歲的王星光。他沒有成年,和成年人相比,是不是更容易催眠,誤導,混淆記憶?”
“倒也不是。小孩看起來沒有成年人那么邏輯分明,能辨是非。但小孩有自己先天性的優點,就是能胡思亂想。有時候,他不會按照邏輯順著你的思路往下走,而是會突發奇想,甚至能把你也給帶歪了?!?/p>
十二歲的孩子。
說小不小,說大也有限。
又能瞎想,又能妄想,還能不負責任,很是難搞。
“那還有什么情況,可以讓一個人,處于容易被催眠的狀態?!?/p>
這問到點子上了。
諸華池一拍桌子。
“本身情緒非常不穩定的時候,大喜大悲,都算。”
連景山和易念對視了一眼。
十四年前,王家的車禍。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這對一個人來說,算是一瞬間的大悲了吧,簡直是悲痛欲絕,痛不欲生。
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和天塌了沒有什么區別。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出現,乘虛而入,是不是事半功倍。
連景山緩緩道:“沒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這么說起來,當年的車禍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為了攻破王星光的精神防御,制造了一場車禍。
或者,因為某種原因制造了一場車禍,被王星光看見,知道了什么。為了消滅證據,在王星光的記憶中動了手腳。
二選一。
畢竟,有時候千防萬防,孩子往往難防。
他們會在一個意想不到的時間,出現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易念嘆氣道:“王星光,真是命運多舛啊。”
嘆氣完,易念接著道:“我認為是第一種。”
“為什么?”
“因為第二種太麻煩,且不安全。”易念說:“老話說的好,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如果兇手給王星光催眠,抹除記憶,是為了讓他不將自己殺人的事情供出來,那太不安全了。”
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這話在易念說出來,特別有說服力。
“不管男女老少,兇手總是人,不是神。他就這么確定,一個十二歲的,能記事的孩子,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對他影響力那么大的一件事情?王星光還有漫長的一生,萬一哪一天突然就想起來了呢?那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諸華池遲疑道:“如果是因為當時王星光還是個孩子,兇手不忍心呢?”
易念真想跟諸華池這個老大哥說一聲,一把年紀怎么還那么天真。
一個能殺了三個人的兇手,會對一個孩子不忍心?
至于殺人的風險,更是笑話。
再難,風險再大,難道還能比殺了三個大人的風險更大?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易念篤定道:“除非這個孩子對他而言,有特別的意義。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p>
諸華池還是不解:“又是為什么?”
“如果有特殊的意義,比如說重視,喜歡,特殊關系。寧可冒險清除記憶,也不殺他。那么在王星光父母爺爺都去世之后,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弄到身邊,盯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這才保險?!?/p>
但王星光沒有跟任何一個人。
當時村里針對一個十二歲孩子突然成了孤兒這件事情,是有各種方案的。
我們的國家,肯定不會讓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流離失所,吃不上飯,上不起學。
首先是親戚,愿意不愿意收養。
然后是福利院,也可以收容。
但是王星光都不愿意,不想寄人籬下,就想留在自己家里。
那也可以,十二歲初一,一定程度上可以自理了。
政府每個月有補助金,上學全免,村委會親戚鄰居都會不時照看,生病也可以報銷。
除了少了家庭的溫暖,王星光就這么正常又不正常的長大了。
而從他現在的性格看,他可不是什么堅毅堅強的性子。
要是有人處心積慮,肯定能拐走。
諸華池想了半天,終于無話反駁。
所以,王星光父母爺爺的死,就是兇手為了催眠王星光。
連景山道:“這么說,十四年前,兇手就在王星光身邊?!?/p>
總要面對面催眠,總不至于那么神,靠打電話吧?
諸華池狠狠的點了點頭。
他絕對不相信,有這樣的能力存在。
神乎其神了。
“這事情,先不要讓王星光知道?!边B景山說:“他記憶缺失又錯亂,知道了也沒用,只怕不但回憶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反而真真假假,擾亂案情。”
十四年,并不算太長,當年的村民,親戚鄰居村干部,辦案民警,大多還在。
還有那起被認定為意外的車禍,也要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