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沙發(fā)是對著的,易念走到古浩淼對面,坐下,架起了二郎腿。
然后用槍敲了敲沙發(fā)。
“先把我的人放了。”
古浩淼這一刻的心情真是十分復(fù)雜。
如果易念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角色,他一定毫不猶豫的就動手了,不可能受這樣的威脅。
但梅姐的名頭確實是響亮。
一個女人,能掌管一個龐大走私集團的半壁江山,那可不是靠美色和撒嬌。
更何況,后來的兩年多,梅姐的丈夫意外身亡,是她一個人撐起了整個集團。
雖然是個地下組織,好像聽起來沒有集團公司這么正規(guī)宏大,但越不正規(guī),越多兇險。
一旦有動蕩,底下的人那是如狼似虎,虎視眈眈,誰不想上位?就算是不能上位,也要趁機咬下一塊肉來。
大部分行業(yè),對女人又有天生的鄙視和排斥。
就在這種虎狼環(huán)顧的情況下,梅姐竟然穩(wěn)穩(wěn)的立住了。
當(dāng)然后期集團被一舉覆滅,這是另一回事。
現(xiàn)在更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場剿滅行動里,被抓被槍斃了那么多人,梅姐竟然全身而退了?
還是自由身,沒有東躲西藏,依然那么囂張?
她是怎么做到的?
古浩淼就算心高氣傲,一萬個不服氣,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這樣的女人,絕對是個狠人。
這種人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同歸于盡的事情,是真做的出來。
古浩淼這一瞬間,腦中閃過許多念頭,終究哈哈一笑。
“誤會,都是誤會。”
能狠的人,也能忍。
都是為了賺錢,不必賭一時義氣。
“久聞梅姐大名,今日相見,十分榮幸。”古浩淼說:“都是自家兄弟,這事情,是我沖動了。”
古浩淼說著,就放了手。
沈聽風(fēng)緩緩起身,走了過去。
走到易念面前,垂眸道:“梅姐。”
易念站起來,冷眼看著他。
沈聽風(fēng)的頭發(fā)稍微有點長,低頭的時候,劉海遮了半邊眼睛,有些陰暗。
和五顏六色那個神采飛揚的表哥,判若兩人。
突然,易念抬手。
啪的一聲。
清脆響起。
她給了沈聽風(fēng)一個耳光。
沈聽風(fēng)的臉被打的往一旁側(cè)了一下。
大家都嚇了一跳。
連景山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也嚇了一跳。
就算是刑警隊長,這會兒也難免有點害怕。
甚至在想,易念這打的是沈聽風(fēng),要是打自己,自己該什么反應(yīng)才應(yīng)景?
“翅膀硬了?”易念說:“敢一個人出來了?”
大庭廣眾,沈聽風(fēng)就這么被打了一巴掌。
力度之大,身體都微微晃了一下。
但是他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立刻就站住了。
沈聽風(fēng)面無表情,低聲道:“對不起。”
簡直是逆來順受的典范。
一點憤怒屈辱的意思都沒有。
易念的面色好轉(zhuǎn)了一些。
抬手按住沈聽風(fēng)肩膀,往下順了一下,然后一用力。
沈聽風(fēng)咬牙忍住一聲悶哼,動了一下胳膊。
易念給沈聽風(fēng)接上了脫臼的胳膊。
沈聽風(fēng)說:“謝謝梅姐。”
然后,沈聽風(fēng)就乖乖站在了易念身后。
他和連景山,一個站在左邊,一個站在右邊。就像是哼哈二將。
連景山看了一眼沈聽風(fēng),沒有在他臉上看出任何情緒。
這一刻,房間里的七個人,有十幾個心眼。
其中連景山的心情最復(fù)雜,但是都要憋著。
房間里的氣氛,沉重又詭異。
易念處理完自己的手下,這才重新看向古浩淼。
“你要和我談什么交易?”
古浩淼抬了抬手,讓手下給易念倒茶。
倒是不至于下毒。
“不著急。”古浩淼說:“梅姐,我能不能問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易念就這么冷冷的看著他。
“怎么,青山是你的地盤?我來青山,要跟你報備?”
“倒不是那個意思。”古浩淼說:“梅姐,實不相瞞,雖然你我之前沒見過,但也算有過來往。”
易念喝了一口茶。
“我知道。”
“你知道?”古浩淼有些意外。
易念說:“聽說你是去年年初回的青山,你這是急流勇退啊?”
古浩淼的臉色微變。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急流勇退,也不如梅姐全身而退。”
不知道古浩淼付出了什么代價,但深陷其中,豈是那么容易抽身?
易念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全身而退。走上這條路的人,真的有人能全身而退嗎?古老板,我們之間,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自己舍不得,身邊人,也不會放手。
一步錯,只有步步錯。
這一條道,只有走到黑。
古浩淼的神情輕松了許多。
“梅姐,實話說了吧。”古浩淼說:“這鍋大,我一個人也吃不下,我不怕有人分一杯羹。我只怕連鍋帶灶都被人掀了。”
都是行家,好說話。
易念伸出手去。
“合作愉快。”
古浩淼和易念握了握手。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把具體情況發(fā)給我。”易念站起身:“再聯(lián)系。”
“好。”古浩淼起身相送:“梅姐慢走。”
無論是白道,還是黑道,都不可免俗的,加了個微信。
然后易念就要走了。
沈聽風(fēng)跟在身后,然后是連景山。
連景山的心情是這一群人里最活躍,最復(fù)雜的。就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刑警隊長,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場面。
而且,就這?
這就走了?
后續(xù)呢,他一時有點拿不準(zhǔn)。
就在他心里千萬感慨的時候,身后穿皮鞋的人動作稍快,往前走了一步,伸了下手。
連景山動作比腦子更快,一把抓住男人手腕,往前一拽,一按。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將人按在了地上。
槍頂在了腦門上。
這一下力氣肯定很大,因為對方發(fā)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易念非常淡定,只是回了下頭。
男人不服,掙扎了一下,但是掙不脫。
古浩淼一臉尷尬罵道:“老五,你干什么?回來。”
易念又往樓下走了。
連景山緩緩放開手,將槍插回后腰,面無表情跟著易念下樓。
好像這個插曲,完全沒有被放在心上。
連景山就是個忠心耿耿,沒有感情的保鏢。
上了車,離開了村子。
終于,在一陣沉默中,沈聽風(fēng)往后倒去,捂住胸口使勁兒揉了揉。
“真痛!”沈聽風(fēng)吐出口氣:“真要命,好久沒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