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最后一份證據?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不可能!所有的證據警方和陸誠早就該亮出來了,怎么可能還留著?這一定是虛張聲勢,想擾亂他的節奏!
“反對!”錢峰立刻高聲道,“審判長!公訴方的證據已經全部提交并質證完畢!現在突然提出所謂的新證據,嚴重不符合庭審程序!我懷疑公訴方是在拖延時間,進行惡意訴訟!”
審判長皺起了眉頭,看向秦知語:“公訴人,辯護律師的異議有一定道理。你所說的新證據,為何之前沒有提交?”
秦知語面不改色,聲音沉穩:“審判長,這份證據之所以現在才提交,是因為它只針對一個剛剛才出現的問題——那就是被告人所謂‘不具備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的荒謬辯護。”
她的話擲地有聲。
言下之意很明確:你們不耍賴,我這牌就不用出。你們要玩臟的,那就別怪我掀桌子。
審判席上,幾位法官低聲合議了片刻,審判長最終拿起法槌,輕輕一敲。
“準許公訴人提交證據。法警。”
錢峰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兩名法警走到公訴席,從秦知語手中接過一個加密U盤,呈遞給審判長。
在書記員的操作下,法庭中央的大屏幕,再次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直播鏡頭,全都死死地盯住了那塊屏幕。
錢峰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屏幕上出現的,不是文件,不是圖片,而是一段視頻的播放界面,視頻的場景,是在一個裝修精致的客廳里,正是高振邦的家。
畫面中的主角,也正是高振邦本人,他穿著一身休閑服,愜意地靠在沙發上,手里端著一杯紅酒,臉上沒有絲毫痛苦或抑郁的神情,反而帶著一種大功告成后的得意和算計。
他似乎是在和誰視頻通話,聲音清晰地通過音響傳遍了整個法庭。
“寶貝兒,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高振邦晃著酒杯,對著鏡頭外的“小雅”笑道。
“那個黃臉婆,總算是消失了。等風頭過去,房子、錢,就都是我們的了。”
法庭內一片死寂。
如果說之前的聊天記錄只是文字,那現在這活生生的畫面,帶來的沖擊力是毀滅性的!
但,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
視頻里,情婦“小雅”似乎問了句什么。
高振邦發出一聲嗤笑,臉上露出極度不屑的表情。
“萬一?沒有萬一!警察那群飯桶能查出什么?就算他們走了狗屎運,真查到點蛛絲馬跡,你老公我也留了后手。”
他放下酒杯,對著鏡頭,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早就給自己準備好‘玉玉癥’的診斷證明了。現在網上不都流行這個嘛,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只要往這一躲,就等于拿了免死金牌。”
這幾句話在直播間的彈幕,在靜止了一秒后,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密度徹底爆開!
【我操!!!!!!!!!!】
【我他媽聽到了什么?!玉玉癥是后手?是免死金牌?!】
【畜生啊!!他媽的這個畜生!他在侮辱所有真正的抑郁癥患者!】
【錄下來了!他自己親口說出來了!錢峰那個狗娘養的剛剛還在說什么病人需要治療?!】
【殺瘋了!陸神這是預判了你的預判的預判啊!】
法庭內,旁聽席上的記者們已經忘了偽裝,一個個目瞪口呆,張大的嘴巴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蘭斌,被害人的弟弟,死死地捂住嘴巴,雙眼赤紅,身體因極度的憤怒而劇烈顫抖。
被告席上,那個原本還在“抽搐”“口吐白沫”的高振邦,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抬起頭,死灰色的臉對著大屏幕上那個談笑風生的自己,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完了。
全完了。
他最隱秘、最惡毒、最自以為是的底牌,就這么被**裸地掀了出來,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供萬人審判。
視頻還在繼續。
畫面里的高振邦,似乎是為了向情婦炫耀自己的“演技”,他臉上的得意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呆滯、麻木、眼神渙散的表情。
他甚至還對著鏡頭,練習了幾下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
那動作,那神態,和他剛才在被告席上的表演,一模一樣!
“怎么樣寶貝兒?像不像?到時候我就這么演,法官都得信!他們不敢判一個‘精神病人’死刑的!哈哈哈……”
視頻最后,定格在高振邦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大臉上。
“啪。”
秦知語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法庭,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樣,從屏幕上移開,狠狠地扎在了被告席的高振邦身上。
那目光里,有震驚,有憤怒,有鄙夷,有惡心。
錢峰感覺天旋地轉,他扶著桌子,才勉強沒有倒下去,臉上一片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他不僅輸掉了官司,更輸掉了作為一名律師最后的尊嚴。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小丑,一個徹頭徹尾的傻逼,被自己的當事人和對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猛地回頭,看向正誠律所的席位。
陸誠依舊平靜地坐在那里,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低頭對身邊的夏晚晴說了句什么。
夏晚晴那張清純甜美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震撼和崇拜,她看著自己老板的側臉,那雙標志性的桃花眼亮得驚人。
旁邊的顧影也是一樣,她緊緊攥著拳頭。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當眾打他一耳光還要讓他難受。
“肅靜!”
審判長的法槌重重敲響,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高振邦,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錢峰,最后目光落在秦知語身上。
“公訴人,請繼續你的發言。”
秦知語站直身體,深吸一口氣,她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充滿了力量與憤怒。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
“我們剛剛看到的,是一個人渣,一個魔鬼,如何將法律賦予精神疾病患者的保護條款,當成自己脫罪的工具!”
“他沒有病!他只是壞!壞到了骨子里!壞到了無可救藥!”
“他不僅殘忍地殺害了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更在這里,在國徽之下,在這莊嚴的法庭之上,企圖用拙劣的演技,去愚弄法律,去踐踏所有真正飽受精神疾病折磨的患者的尊嚴!”
“對于這種毫無人性、藐視法律、踐踏公理的惡魔!任何語言的譴責都顯得蒼白無力!”
秦知語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化作一句斬釘截鐵的請求!
“公訴方,請求法庭,對被告人高振邦,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旁聽席上,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隨后,憤怒的聲浪如同海嘯一般,瞬間淹沒了整個法庭!
審判長接連敲響法槌,才勉強控制住場面。
他臉色鐵青地看向辯護席:“辯護人,對于公訴方所提交的最后一份證據,你還有什么異議嗎?”
錢峰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干澀無比。
異議?
他能有什么異議?
說視頻是偽造的?還是說這是被告人提前排練的舞臺劇?
任何辯解,在此刻都顯得那么可笑和無力。
他頹然地垂下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吐出兩個字。
“……沒有。”
審判長點了點頭,拿起法槌,最后一次重重敲下。
“本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被告人高振邦蓄意謀殺,犯罪動機極其卑劣,犯罪手段極其殘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毫無悔罪表現,并企圖以欺詐手段逃避法律制裁,其行為已嚴重觸犯《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之規定,構成故意殺人罪。”
“現在休庭三十分鐘!三十分鐘后,合議庭將進行公開宣判!”
話音落下,審判長和審判員起身離席。
高振邦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癱倒在被告席上,發出了野獸般的嗚咽。
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