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連續干到清晨,她和顧影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論壇、貼吧、校友錄。
那些匿名賬號,要么不回消息,要么直接拉黑。
“老板,又有一個賬號回復了。”
夏晚晴聲音有點顫。
陸誠走過來,看著屏幕。
對方只發了一句話:“別找我,我不想死。”
陸誠皺眉。
夏晚晴咬著嘴唇。“這已經是第十七個拒絕的了。”
顧影也走過來。“這些人都怕成這樣,雅博學校到底對他們做了什么?”
陸誠沒說話。
只是盯著那句“我不想死”。
這四個字,比任何證詞都有力。
夏晚晴繼續翻著私信列表。
突然,她手停住了。
“老板,有人回了。”
陸誠立刻湊過去。
屏幕上,一個叫“逃出生天”的賬號發來消息。
“你們是誰?”
夏晚晴快速打字:“我們是律師,正在調查雅博學校陳凱死亡案件。”
對方沉默了幾秒。
“我知道陳凱。”
夏晚晴眼睛一亮。“你能跟我們聊聊嗎?”
對方又沉默了。
過了足足兩分鐘,才回復:“我怕。”
夏晚晴打字:“我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對方:“你們保護不了我。”
夏晚晴看向陸誠。
陸誠接過鍵盤。
“我是陸誠,正誠律所律師。”
“我承諾,你的安全由我負責。”
“如果你愿意幫助我們,我會把雅博學校連根拔起。”
對方沉默了更久。
五分鐘后,才回復:“我在江南省吳城打工。”
“但我不敢見你們。”
陸誠繼續打字:“你不用見我們,只需要告訴我們真相。”
對方:“不行,我說不清楚。”
“那地方……太可怕了。”
陸誠盯著屏幕。“那我們去找你。”
對方:“別來,他們會盯著我。”
陸誠打字:“我們會小心。”
對方沒再回復。
夏晚晴急了。“老板,他不會又跑了吧?”
陸誠搖頭。“不會。”
“他愿意說話,就說明他心里還有希望。”
果然,十分鐘后,對方發來一條消息。
“我叫李偉,在吳城的一家汽修廠打工。”
“但你們別來找我,我真的怕。”
陸誠打字:“李偉,我知道你怕。”
“但陳凱死了,林浩也死了。”
“如果我們不站出來,還會有更多人死。”
對方沉默了。
過了很久,才回復:“我……我再想想。”
然后,就下線了。
夏晚晴看著灰掉的頭像,嘆了口氣。“他不會答應的。”
陸誠站起來。“不用他答應。”
“咱們直接去吳城。”
夏晚晴愣了一下。“現在?”
陸誠點頭。“對,現在。”
“何衛東的人,肯定也在找這些前學員。”
“咱們得搶在他們前面。”
顧影皺眉。“可是李偉不愿意見咱們。”
陸誠轉身,看向她。“他不愿意,是因為他還活在恐懼里。”
“只要我當面跟他聊,他會說的。”
夏晚晴站起來。“那我跟你一起去。”
陸誠點頭。“周毅也帶上。”
“其他人留在臨淄,繼續查資料。”
顧影應了一聲。“好。”
半小時后。
陸誠、夏晚晴、周毅三人坐上了開往吳城的高鐵。
車廂里,陸誠靠在座位上,閉著眼。
夏晚晴坐在旁邊,拿著手機查李偉的資料。
“老板,我找到李偉的社交賬號了。”
陸誠睜開眼。“說。”
夏晚晴翻著手機。“他今年二十一歲,三年前從雅博學校出來。”
“之后就一直在外地打工,很少回家。”
“社交賬號上,幾乎沒發過動態。”
陸誠點頭。“典型的創傷后應激障礙。”
夏晚晴抬頭看他。“老板,你說他會愿意作證嗎?”
陸誠沉默了兩秒。“不一定。”
“但我會盡力說服他。”
夏晚晴咬著嘴唇。“如果他不愿意呢?”
陸誠看向窗外。“那就找下一個。”
“總有人愿意站出來。”
高鐵飛馳。
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
陸誠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蘇媚的聲音傳過來。“陸律師,這么晚了還找我?”
陸誠開門見山。“幫我查個人。”
蘇媚笑了。“又要我當工具人?”
陸誠沒理她的調侃。“何衛東,雅博行為矯正學校校長。”
“我要他的股權結構、個人資產、還有所有資金流向。”
蘇媚聲音收斂了。“查他?”
陸誠點頭。“對。”
蘇媚沉默了兩秒。“這人不好惹。”
“他在臨淄的關系網很復雜,背后還有不少大人物。”
陸誠冷笑。“大人物?”
“那更得查。”
蘇媚嘆了口氣。“行,我幫你查。”
“但你自己小心點。”
“這種在地方盤根錯節的勢力,不好對付。”
陸誠應了一聲。“我知道。”
蘇媚又說:“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陸誠看了眼窗外。“去吳城。”
蘇媚愣了一下。“吳城?你去那兒干嘛?”
陸誠簡單說了李偉的事。
蘇媚聽完,聲音有點凝重。“你是想找前學員作證?”
陸誠點頭。“對。”
蘇媚沉默了幾秒。“陸律師,我提醒你一句。”
“何衛東這種人,手段很臟。”
“如果他知道你在找證人,肯定會先下手。”
陸誠瞇了瞇眼。“我知道。”
“所以我得快。”
蘇媚嘆了口氣。“那你小心。”
“有事隨時聯系我。”
陸誠掛斷電話。
夏晚晴看著他。“老板,蘇姐怎么說?”
陸誠靠回椅背。“她會幫忙查何衛東的底。”
夏晚晴點頭。“那咱們現在就等著了?”
陸誠搖頭。“不等。”
“到了吳城,直接去找李偉。”
周毅坐在后排,開口道:“陸律師,李偉不是不愿意見咱們嗎?”
陸誠轉過頭。“他不愿意,是因為他怕。”
“但只要我當面跟他聊,他會說的。”
周毅點頭。“明白。”
高鐵繼續飛馳。
三個小時后。
列車停靠在吳城站。
陸誠三人走出車站。
夏晚晴拿出手機,撥打李偉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
“喂?”
李偉的聲音很警惕。
夏晚晴開口:“李偉,我是剛才跟你聊天的律師。”
“我們到吳城了,能見個面嗎?”
李偉沉默了兩秒。
“你們……你們真的來了?”
夏晚晴點頭。“對,我們在車站。”
李偉聲音有點顫。“別來找我。”
“我不想見你們。”
夏晚晴還想說話,電話就掛了。
她看向陸誠。“老板,他掛了。”
陸誠拿過手機,又撥了一次。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再撥。
關機了。
夏晚晴急了。“他把手機關了。”
陸誠沒說話。
只是站在原地,想了幾秒。
“周毅,你有吳城的戰友嗎?”
周毅點頭。“有一個,在這邊開修理廠。”
陸誠眼睛一亮。“打電話,問問他認不認識李偉。”
周毅立刻撥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
“老張,是我,周毅。”
對方聲音很爽朗。“喲,老周,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周毅開門見山。“幫我打聽個人,李偉,在吳城的汽修廠打工。”
老張愣了一下。“李偉?”
“這名字挺常見的,你有沒有更詳細的信息?”
周毅看向夏晚晴。
夏晚晴快速翻著手機。“他今年二十一歲,三年前從臨淄來的。”
周毅復述了一遍。
老張想了想。“哦,我知道了。”
“這人我見過,在城東的一家汽修廠干活。”
“老板姓劉,人挺摳的。”
周毅松了口氣。“地址在哪兒?”
老張報了個地址。
周毅記下來,掛斷電話。
“陸律師,找到了。”
陸誠點頭。“走。”
三人打車趕到城東。
汽修廠在一條老街上,門面不大,里面堆著幾輛破車。
陸誠走進去。
一個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修車。
陸誠開口:“師傅,請問李偉在嗎?”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李偉?”
“他今天請假了。”
陸誠皺眉。“請假?”
中年男人點頭。“對,說家里有事。”
陸誠又問:“他住哪兒?”
中年男人警惕地看著他。“你們是誰?”
陸誠拿出律師證。“我們是律師,有點事想找他了解情況。”
中年男人瞥了眼律師證,擺手。“我不知道。”
“他住哪兒我不管。”
陸誠盯著他。“師傅,這事很重要。”
中年男人不耐煩了。“重要也不行。”
“我不能隨便告訴你們員工的住址。”
陸誠深吸一口氣。
夏晚晴走過來,拿出手機。“師傅,您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陳凱寫的那幾封信。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愣住了。
“這……這是什么?”
夏晚晴聲音有點哽咽。“這是一個孩子在雅博學校寫的求救信。”
“他死了。”
“李偉也是從那個學校出來的。”
“我們想找他了解情況,幫更多孩子討回公道。”
中年男人沉默了。
過了很久,才開口:“他住在城中村,租的房子。”
“具體地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住在老王家的出租屋。”
“你們去那邊問問,應該能找到。”
夏晚晴松了口氣。“謝謝師傅。”
中年男人擺手。“別謝我。”
“那孩子挺可憐的,你們好好幫幫他。”
陸誠點頭。“會的。”
三人離開汽修廠。
周毅開車,直奔城中村。
路上,夏晚晴拿著手機查資料。
“老板,我查到了。”
“城中村有個老王,專門做出租屋生意。”
“地址在村子最里面。”
陸誠點頭。“直接過去。”
車子開進城中村。
路很窄,兩邊都是握手樓。
周毅小心翼翼地開著車。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一棟老樓前。
樓下掛著個牌子:“房屋出租”。
陸誠下車,走進樓道。
一樓住著個老太太,正在門口擇菜。
陸誠走過去。“大娘,請問您認識李偉嗎?”
老太太抬頭看了他一眼。“李偉?”
“你說那個小伙子?”
陸誠點頭。“對。”
老太太指了指樓上。“住三樓,最里面那間。”
陸誠道了聲謝,轉身上樓。
夏晚晴和周毅跟在后面。
三樓走廊很暗,燈泡壞了。
陸誠走到最里面那間門前,敲了敲門。
“李偉,在嗎?”
沒人應。
陸誠又敲了幾下。
還是沒人應。
夏晚晴皺眉。“他不在?”
陸誠搖頭。“在。”
“我聽到里面有動靜。”
他又敲門。“李偉,我是陸誠,正誠律所律師。”
“我知道你怕,但我保證,我會保護你。”
陸誠正想再說話,突然,周毅拉了拉他的衣角。
陸誠轉頭。
周毅壓低聲音:“陸律師,樓下有人。”
陸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樓下,兩個壯漢正站在路口。
目光,不時掃向三樓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