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是在老宅操辦，靈堂就搭在老宅的門口。

為了方便守靈，顧建設夫妻也住在了老宅。

夜里，馬小蓮起來去廁所。

外面有月光，可以看得到路，馬小蓮便沒有開燈。

回來時，猛地看到靈堂前有一個黑影，馬小蓮嚇了一跳。

“誰！”馬小蓮大聲質問。

“是我。”

聽到是顧小城的聲音，馬小蓮走近了問：“這么晚不睡覺，你站在這里干什么？”

顧小城說：“奶奶叫我來的，她說自己是被人害死的。”

知道兒子是想嚇唬自己，馬小蓮沒好氣地說：“那你就在這里陪著你奶奶好好說話吧。”

顧小城叫住她：“媽，你真的打算放棄我了，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馬小蓮說：“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如果我真的放棄你，你還能在醫院接受治療嗎？”

“你嘴上說著沒有放棄我，可你不讓樂樂去做配型，答應給我的醫療費也一分沒有給我，你用行動證明，你不打算管我的死活。”

馬小蓮冷聲道：“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自己作的，是你自己不顧兄妹之情在先，害了樂樂。

互換一下身份，你愿意把自己的腎捐一個給仇人嗎？”

顧小城狡辯：“我都是被奶奶攛掇的，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錯誤，奶奶也已經跳樓，這件事還不能過去嗎？”

“你奶奶一死了之，但是樂樂卻回不到從前。”

見母親如此鐵石心腸，顧小城說：“媽，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在河邊玩耍，看到了什么嗎？”

馬小蓮不在意地說：“河邊有那么多東西，我怎么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媽，你不怕奶奶，也不怕姑姑回來找你嗎？”

馬小蓮頓時變了臉色。

原來兒子還記得小時候的事。

看來自己真是小瞧了兒子，能把一個秘密藏這么久。

顧小城說：“本來我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可今晚我的腦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這些記憶，想來是姑姑疼我，舍不得讓我死。”

馬小蓮并不害怕。

事情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什么證據都沒了，只憑顧小城一面之詞，馬小蓮完全可以說，顧小城是為了想讓顧樂樂捐腎給他，威脅她。

于是，馬小蓮說：“隨便你，你如果覺得是我害死了你姑姑，你可以報警。”

見母親并不害怕，顧小城又說：“我知道姑姑的死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死無對證，但是我還活著。”

“行，那你就去報警把我抓起來吧。”

“我不會報警。”

“哦？不報警，你想玩什么花樣？”

“如果爺爺和村里人知道我是二叔的孩子，爺爺會不會猜測，爸爸的死，是你們造成的？

村里人知道你和二叔在我爸活著的時候，就勾搭到了一起，會怎么看你們？”

馬小蓮冷笑一聲：“我把你培養長大，你卻把心眼子全部用到了我的身上。”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只想活著。

你讓樂樂給我捐腎，以后我們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馬小蓮厲聲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你想宣揚出去，隨便你，不就是面子不好看。

大不了我就回到W市，永遠不回來了，還能甩掉你們一老一小這兩個累贅。”

見這都威脅不了母親，顧小城慌了。

他向馬小蓮求情：“媽，我還這么年輕，我還沒有結婚，你還沒有抱孫子，將來我還要給你養老……”

顧小城的話沒有說完，突然，靈堂里的燈亮了。

顧長喜拿著棍子沖過來，朝著馬小蓮打過去。

“你這個賤人，你害了建業，害了小倩，害了春梅，我跟你拼了！”

馬小蓮的肩膀結結實實挨了一棍子，疼痛不已，她捂著肩膀往旁邊躲閃。

靈堂空間小，馬小蓮又被打了幾棍子。

這樣躲著不是辦法，還會驚動其他人。

馬小蓮干脆停了下來，一把抓住顧長喜打過來的棍子，順勢使勁一推，就把顧長喜推倒了。

只聽咚的一聲。

顧長喜倒在了棺材上。

顧小城連忙去扶。

馬小蓮正要回屋，就聽顧小城大喊：“媽，你別走！”

馬小蓮并沒有停留。

“媽，爺爺的頭流血了！”

馬小蓮這才停下腳步，看過去。

只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顧長喜，現在緊閉雙眼，額頭上有血流到了眼角。

馬小蓮連忙走過去，蹲下身子，伸出手探向顧長喜的鼻息，頓時嚇得縮回了手，跌坐在了地上。

“媽，爺爺是你推倒的。”

馬小蓮抬頭盯著顧小城：“不要胡說，你爺爺是不小心自己摔的。”

“明明是你推的。”

馬小蓮瞪著他：“誰看見了？我還說是你推的呢。”

顧小城不敢相信：“媽，你怎么能冤枉我？”

“因為你最有嫌疑，你命不久矣，需要腎源，你爺爺死了，就能把腎給你。”

“爺爺跟我配型根本沒成功。”

“你不知道體檢可以造假嗎？你爺爺那么怕死，他會老老實實配合體檢嗎？

現在打電話給市醫院，就說你奶奶去世后，爺爺太傷心，不想獨活于世，撞棺而死，臨死前，答應捐獻腎臟給你。”

“爺爺年紀大了，我不要他的腎臟。”

“不要你就等死！”

說完，馬小蓮就進屋，把顧建設叫醒。

……

顧建設醒來，趕到靈堂。

看到父親額頭有血，氣息全無，急忙問道：“爸是怎么回事？”

馬小蓮搶先說：“我起來上廁所，就看到爸躺在棺材前。”

然后問顧小城：“小城，你一直沒有睡，給奶奶守靈，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顧小城看了一眼馬小蓮，緩緩說道：“奶奶去世，爺爺太傷心，擔心奶奶一個人太孤單，就去陪她了。”

馬小蓮聽了，很滿意顧小城的回答，問道：“你爺爺臨終前可有什么交代？”

顧小城低著頭說：“爺爺說要把器官捐獻出去，幫助更多的人。”

顧建設有些不信：“你爺爺最怕疼，他怎么會想要捐獻器官？”

馬小蓮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爸那么怕死，都選擇陪媽一起走，想來，他臨死前想通了。

他把器官捐出去，能幫助更多的人，就會有人幫助小城。

他這是在跟給小城積德，咱們趕緊打電話通知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