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不服?那就憋著。”
李強的嘴臉是囂張的,是冷漠的,甚至是不屑一顧的,誰不知道這些東西違背了公序良俗?可這個村子里從一開始就沒有公序良俗。
他指著自己身上的符紙,“就像現(xiàn)在貼著這張符,你們再兇再恨也拿老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嬰尸們在憤怒,在憋屈。
她們不一定能夠聽得懂李強話語里的殘酷與殘忍,更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與邏輯。
她們不知道,可她們還是會憤怒。
因為她們能看見,看見李強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看見他的囂張,看見這個村子里的人對她們這些被至親親手殺死的孩子的態(tài)度。
她們?nèi)绻麜f話,那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憤怒的聲音。
——“你們怎么能把拋棄說的那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
拋棄就是拋棄,不該有任何理由。
因為沒有任何的理由可以成為犯罪的借口。
當(dāng)這話從李強耳邊響起的時候,嬰尸們茫然了,李強也在一瞬間瞳孔驟縮。
這話是誰說出來的?明明沒有人啊!
可就在這一瞬間,一把手術(shù)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黎霧表情平靜且陰冷的靠在了他的身后。
只需要輕輕往下一按,黎霧的手術(shù)刀就能瞬間刺破男人的喉嚨。
男人連呼吸都忘記了,后背發(fā)直立馬舉起雙手:“你……你沒死?你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從黎霧決定幫助這些嬰尸討回公道的那一刻,黎霧就讓小小指揮著嬰尸們退回到黑暗處伺機埋伏,而在嬰尸沖出來的那時候,她們就坐在嬰尸們的后背上。
只不過陳默兒將她們所有人都隱身了罷了。
黎霧早就偷偷的靠近了李強,而花枝也站在李強的面前,她紅著眼睛咬著牙。
再一次的,她重復(fù)了剛剛的話。
“為什么要把拋棄說的那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
平時,花枝說話的聲音總是小小的,不愿意讓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而現(xiàn)在……她卻像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將這一聲吼了出來。
她的因呼吸而發(fā)抖,薄薄的汗水打濕了她額前的頭發(fā),身上血液的痕跡讓她看上去更是凄慘。
她的聲音震耳發(fā)聵。
是的,剛剛的那句話,是她問的。
李強為此汗顏,甚至一時語塞。這個村子是不養(yǎng)女孩的,極少部分接觸到這個年齡都女孩也都是從外面抓進(jìn)來的,或者是像她們這樣的守村人。
守村人在村子里,大家都默認(rèn)是“死人”,而守村人也不會跟他們產(chǎn)生太多聯(lián)系。
因此他也是第一次被這個年紀(jì)的女孩質(zhì)問。
想想……如果他和李慧蘭當(dāng)年的那個女兒沒有被殺死的話,估計也就長這么大了。
如果女兒沒死掉的話,會不會也像這樣質(zhì)問他?
可能是刀架在了脖子上,李強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么會有這么可笑而又愚蠢的想法。
他看著面前穿著和模樣都十分可愛的女孩開口,冷笑了一下。
“看來我好像要死了?那跟你說說也沒得事了。”
“因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所以理所應(yīng)當(dāng)。”
“大家都這么做,這是大家的選擇,是這個村子的選擇,也是我們作為父母的選擇。”
“沒了。”
“不需要理由。”
其實情況他早已說得清清楚楚,但花枝問,他就答,也算是回應(yīng)了自己那個死掉的第一胎吧。
不需要理由,也不用問愛不愛,因為大家都把這當(dāng)做理所應(yīng)當(dāng),僅此而已。
他不會為了任何事情任何話語改變想法,也不會因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給出一個漂亮的解釋。
花枝咬緊牙關(guān),而后氣沖沖的走過來狠狠地往男人臉上扇了一巴掌。
她咬緊牙關(guān)。
“那是你們無知,你們低劣,你們連做人最基本的責(zé)任心都沒有。”
“沒有借口,永遠(yuǎn)都沒有,無關(guān)其他,別用“正常”兩個字去修飾自己的惡毒。”
“生而不養(yǎng),這就是錯,大錯!特錯!”
說完,花枝一把撕下了男人身上的符紙,然后含著淚,瞪著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了。
而在她的背后,那些被束縛住的嬰尸鋪天蓋地的沖了上來。
這是她們復(fù)仇的第一步,但絕不是最后一步。
可堆積在葬嬰河底那么多年的怨念,終于有了些許出口,又怎么會善罷甘休?
無數(shù)張嘴巴啃咬在李強的身上。
當(dāng)仇人的鮮血噴進(jìn)口腔里的那一刻,比起痛快,可更多的是一種心酸。
這么多年以來,她們沒有選擇生的權(quán)利,甚至連選擇死的權(quán)利都沒有。
就算咬死了全村的人都不夠解恨!
可是……她們還是要這么去做。
因為她們不要再選擇順從了。
她們不再是無人問津的河中棄子,而是渴望解脫的反抗旗幟。
伴隨著李慧蘭慘烈的一聲“不”,李強死亡。
李慧蘭被別笛與陳默兒兩人看守著,她的精神狀態(tài)早已失常,坐在地上時也不反抗,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李強的方向。
李強死亡之后,她才雙眼發(fā)紅的,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瞪著眾人。
“你們……你們這群畜牲!”
別笛有些不滿:“按照他剛剛所說的邏輯,你應(yīng)該也是他拐來的吧,殺死他放過你這是孩子們自己的選擇。”
李慧蘭苦命的吭哧一聲,表情凄苦的看向別笛。
“你的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們嗎?”
別笛沒這么說,更不會這么回答。
她對這個村子的所有人印象都不好,故而也不想多浪費自己的表情。
李慧蘭也不在意她會不會回應(yīng),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黎霧的方向走去。
一瘸一拐,似乎剛剛摔倒扭著了腳。
其他人,嬰尸都想阻止她,可黎霧卻抬起手示意不用。
李慧蘭沒有了阻礙,很輕易的就站在了黎霧的面前。
“你殺了我的兒子,還害死了我的丈夫!”
“你奪走了我現(xiàn)在擁有的所有!你讓我變成了一個真正無家可歸的人!”
“所以你們要我感恩戴德的感謝你們?下跪?還是拿我這條命?啊?!”
她歇斯底里的控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