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在黎霧的面前似乎低了低頭,黎霧手中【來自彼端的信】上面也久久沒有顯露出文字來。
這個時候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或者是說,無論厲鬼回答什么,答案都已經很明確了。
在許久的沉寂之后,她慢慢的抬起自己的雙手,覆蓋在自己根本沒有五官的臉上。
她哭泣著,可鬼沒有眼淚,甚至她還被抹去了五官,成了助紂為虐的工具。
黎霧嘆氣,她打算換個話題,但【來自彼端的信】上突然又顯現出了一段溫柔的文字。
【她看見我變成這樣,會不會害怕?】
沒有血,很緩慢,字跡干凈又娟秀。
她之前雖然沒辦法進入后村,但身為一個母親……她在看見小小的第一眼時就知道了,小小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孩子。
那是不止是血脈,更是相依為命的感情。
而她遲遲不敢承認,也并非羞于承認,只是害怕……害怕承認之后女兒因為她這么多年的所作所為,以及她現在的模樣而感覺到害怕。
畢竟在女兒的心中,媽媽是一個保護神才對。
黎霧抬頭看她:“這個答案,你或許應該當面問她。”
【……】
【我知道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黎霧其實清楚這個答案,也明白小小到底有多愛這個媽媽,但有些事情必須要當事人說才是最好的。
“你對這個地方熟悉嗎?我的朋友被抓到了這里,她給的帶路老鼠被你給弄死了。”黎霧轉換話題,將重心再次回歸到大事上。
順便,她還指了一下地上那只死無全尸,爆得內臟散了一地的可憐小老鼠。
厲鬼:【……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來給您當老鼠吧。】
黎霧:“?”
厲鬼剛從悲傷中走出來,現在腦子有點不太清醒,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什么之后趕緊慌亂的擺手。
【啊不對,實在抱歉……我……我的意思是請讓我為您來帶路。】
黎霧:“嗯。”
看見大家的精神狀態都這么美麗,她也就徹底放心了。
厲鬼在前面帶路,由于她的紅色,而且還是靈體,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眼。
黎霧與其一邊尋找花枝的蹤跡,另一邊也在跟厲鬼交流情報。
她死了大概四百年左右,死的時候也才二十四歲,這么多年來時間磨損了她的絕大部分記憶,同時阿公也不斷的在控制她。
所以她姓甚名誰,生前又是怎么死的,她全都忘記了。
唯有一件事沒有忘記,并且成了她的執念。
就是找到她的女兒,找到小小。
她一直在村口尋找小小,同時也一直在尋找自救的辦法,她只有在阿公不注意的時候才能得到暫時的自由。
黎霧進村時,是她讓黎霧逃跑的。
可惜黎霧不聽。
黎霧:“我是來這上工的,又不是來這旅游的,我能跑嗎?”
她又不是這個世界的NPC,就算是跑出籠罩在這片世界的迷霧之外,沒車接她也回不去啊。
當然,跟她們解釋也沒用,不在一個頻道沒法聊。
于是厲鬼又自顧自的說起來。
阿公是用一枚白色的鈴鐺控制著她的,準確來說……阿公的那一枚白色鈴鐺,能夠控制住這個村莊的一切。
而緊接著,還有一個重磅消息讓黎霧都感覺到細思極恐。
【這四百年來,一直是他暗中主導著這個村子。】
“他活了四百年?”黎霧的腦內一片空白。
【嗯。】
四百年……也就是說從哀羊村更名到現在,阿公一直都用這種方式流水線一樣的對拐來的人們進行奴化和獻祭!
“他這么能活?”黎霧問。
厲鬼沉吟片刻才回應:【因為祭品……是他用來要挾三羊神的。】
還沒等黎霧來得及品味這句話,忽然面前出現了尖銳的叫聲,恐懼的,害怕的。
“不……不過來!”
“別打我!!”
黎霧愕然,定睛一看前方才發現有一道鐵柵欄攔住,而里邊有鎖鏈晃動的聲音。
【我們到了。】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幾乎沒有一絲光源。
但此刻有無光源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黎霧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霧姐?”她先是試探性的喊了一聲,而后立馬就能確認:“一定是你霧姐,你來救我了!”
她能確定以及肯定,因為她足夠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記得誰對她好,小心翼翼的記得可靠的腳步聲,也小心翼翼的能夠察覺到……那從黑暗中緩緩走來的腳步,一定是她得救的前奏。
直到黎霧輕輕的“嗯”了一聲,花枝才激動的開口。
“你……你快想辦法進來,這里面……墻壁上,我們找到了很重要的線索。”
她落下這句話,旁邊的厲鬼伸手直接將面前的鐵柵欄給暴力拆卸了,黎霧迅速進入其中,順著花枝的聲音找到了對方。
花枝感覺到黎霧的靠近,難以自控的直接伸手抱住了黎霧,將腦袋藏進黎霧的頸窩。
黎霧很快就感覺到了皮膚變得濕潤,溫熱的,也感覺到面前女孩在不斷的顫抖。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搭在花枝的后背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
花枝一直都沒有哭。
她當時站在阿公面前,她沒哭。
被打的不行,她也沒有真正的想哭。
醒來發現自己被鎖在了這種鬼地方,旁邊還有那么多人嚇唬她她也沒哭。
甚至感應到那一只野生老鼠死掉了,唯一的希望都被斷絕了她還是沒有哭。
她不是不怕,而是故作堅強。
她其實怕死了,可越害怕情況就越糟糕。
直到現在……直到熟悉又依賴的人出現在面前,她躲進了黎霧的懷抱里,她才真真正正的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積少成多的委屈終于在此刻爆發了。
“霧姐……”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花枝哭的真的很難聽,像不懂事的小孩沒理由的嚎啕一樣,格外放開。
可偏偏,偏偏她又是那么的懂事。
所以讓黎霧都覺得自己以后不能再讓花枝這么哭下一次了。
是嫌吵嫌鬧,也是心疼。
她抹去花枝的眼淚,輕輕的告訴花枝:
“不哭,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