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陳陽坐在供桌旁，拿起半根蠟燭默默吃了起來。

“老爺子。”

“你老人家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你當(dāng)初咽氣的時候好歹給我透個底，也不至于現(xiàn)在想幫你報仇都不知道找誰……嗯？”

陳陽突然一怔，腦海中閃過了一道身影。

六年前，老爺子說有一位老友死了，要出一趟遠門。

半個月后，正在上課的陳陽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是老爺子的朋友，說老爺子突發(fā)腦溢血送去了醫(yī)院，快不行了。

陳陽趕到醫(yī)院，見了老爺子最后一面，也見到了那位送老爺子去醫(yī)院的朋友。

那是一位身材干瘦的老者，姓丁。

陳陽叫他“丁大爺”。

丁大爺約莫七十歲的樣子，笑容慈祥，為人古道熱腸，老爺子咽氣后他忙前忙后幫忙料理后事，直到老爺子下葬他才離開。

陳陽后來嘗試過聯(lián)系丁大爺，可他留下的號碼卻始終無法打通。

“那位丁大爺……會不會也是玄門中人？”

陳陽眼睛都亮了。

他迅速下來，找出平時給紙扎上色的筆和顏料，又拿了幾張白紙鋪好。

閉上眼睛。

腦海中，丁大爺?shù)奈骞偃菝矟u漸清晰！

以陳陽如今的神魂強度，“清晰”一下過去模糊的記憶很是簡單。

提筆。

作畫。

陳陽沒學(xué)過美術(shù)，但他從小就跟著爺爺做紙扎、給紙扎上色，基本功還是有的，再加上如今神魂強大，洞悉入微，寥寥幾筆白紙上便浮現(xiàn)出了一張蒼老的面孔。

“可惜。”

“給紙扎上色和做畫終歸是有區(qū)別的，我畫工有限，只能畫個七八分相似……也不知道【天網(wǎng)】那邊的情報組給不給力。”

陳陽正轉(zhuǎn)著念頭，喪葬店外一陣汽車鳴笛聲響起。

店外，一輛方盒子越野車停了下來。

玻璃車窗降下，馬凱坐在駕駛位沖著店里喊道：“老陳，啥時候走？”

陳陽起身，拉下了卷簾門，從外邊上鎖，然后鉆進了車里。

“？？？”

馬凱詫異道：“你空手去？”

陳陽：“要不然呢？”

“給你爺上墳，不上炷香燒點錢嗎？”

馬凱哭笑不得：“你家就是做這個的，隨便給你爺燒個萬八千億下去讓花著啊……”

“我爺沒在下邊，燒了也是浪費。”

“啊？”

“啊個毛線……你這是問誰借的車？”

“我二哥啊，他上個月剛提的豹7，咋樣？帥不？”

“行了行了，趕緊開車吧！”

吳城共有370多座公墓，不過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回民墓，陳文昌葬在“牛首山公墓”，距離市區(qū)有十八公里路程。

出了市區(qū)，路上車少了許多，很快就到了墓地。

已經(jīng)快9點了。

這個點幾乎沒什么人來掃墓上墳。

偌大的公墓里，靜悄悄的，只有一座座墓碑聳立。

馬凱寸步不離的跟在陳陽屁股后邊，小聲道：“老陳，你說這墓地里會不會鬧鬼？”

陳陽：“都啥年代了，你還迷信這個？”

“………”

見馬凱眼神幽怨，陳陽反應(yīng)了過來，道：“抱歉……說習(xí)慣了，差點忘了你上次跟著我也算見過世面了，來……我?guī)湍阋幌隆！?/p>

“咋幫？”

“你閉上眼睛就行。”

陳陽伸出手指，指尖一縷陰氣浮現(xiàn)。

手指在馬凱的眼皮上輕輕一抹，旋即問道：“感覺怎么？”

“好冰，好涼……”

“冰就對了，睜開眼試試。”

馬凱緩緩睜開眼，又眨了幾下，四下打量了一圈兒，道：“也沒啥特殊的啊……”

陳陽解釋道：“這些墳都有年頭了，估摸著主人早就下去了……你看那邊，那是一座新墓。”

馬凱順著陳陽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座新墓。

墓前邊還有個人，身上穿著一套紅色的旺旺精神套裝，正撅著屁股低著頭好像在找什么。

馬凱詫異道：“咦，那邊有個精神小伙兒，居然和你一樣也大半夜來上墳。”

陳陽：“走，過去聊聊。”

“啊這……”

馬凱道：“大半夜上個墳，有啥好聊的？”

可陳陽已經(jīng)走了過去，他只好跟在后邊。

陳陽則是解釋道：“其實這個精神小伙兒你也認識。”

“？？？”

馬凱一臉疑惑，道：“我認識？”

陳陽：“你知道的……前幾天裕民街出了起車禍，有個精神小伙被撞死了，腦袋都爆了……嗨，小兄弟，這么巧？”

遠遠的，陳陽便打起了招呼。

馬凱先是一怔，緊接著便反應(yīng)了過來，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精神小伙聽到了陳陽的聲音，緩緩站起身來。

“艸！”

馬凱人都傻了。

尼瑪！

那精神小伙……沒有頭！

馬凱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而起，雙腿打擺，停在原地不敢往前。

倒是陳陽，十分熱情，上前拍了拍精神小伙兒的肩膀，關(guān)切道：“小兄弟，還沒找到頭呢？”

精神小伙兒早就“忘”了陳陽，但他卻記得“寫字”的方法，他用手指頭在脖頸上沾了點血，在墓碑上寫道：“大哥，你是誰？”

“我？”

陳陽：“路過的。”

“你不怕我？”

“怕你干啥？”

“我沒有頭！”

陳陽失笑道：“你連頭都沒，我為啥要怕你？”

精神小伙：“………”

好吧，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陳陽：“不過你也不用傷心，等下次咱們有緣再見的時候，我給你做個腦袋，保證讓你不做無頭鬼。”

嘩！

這時，那墓碑上吹出一股陰風(fēng)，化作一個老漢，老漢吹胡子瞪眼，用一口吳城方言罵道：“你個藤球糕，在我滴碑上亂寫啥呢？滾球去你碑上寫可！”

陳陽被逗樂了。

感情這狗東西是在別人墓碑上寫字呢！

老漢瞪了一眼，又罵道：“你笑啥呢？”

陳陽忍住笑意，掃了一眼老漢的碑，問道：“大爺，你死了半個月了？”

“你管我死球了多久了！”

老漢脾氣很大，罵了一句鉆進了墓里。

“哎喲臥槽！”

精神小伙兒來了氣，在自己的碑上用手指頭沾血寫道：“這老慫敢罵大哥你……大哥，用不用我揍他一頓？”

“別。”

陳陽教育道：“做鬼和做人一樣，要學(xué)會尊老愛幼，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帶上馬凱，繼續(xù)往老爺子的墓走去。

馬凱被嚇得不輕，他扯著陳陽的衣襟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陳，真有鬼！”

陳陽：“廢話，墓地里哪能沒鬼？”

來到墓前。

陳陽念頭一動，神魂分化，一縷神念遁地，鉆進了老爺子的墓里。

吳城這邊回族多，因為回族不火化亡人遺體，所以政府管得并不是很嚴，當(dāng)初陳文昌下葬時，就是直接埋的。

但是現(xiàn)在……

只有一口已開始腐朽的棺材。

棺材里空蕩蕩的，哪有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