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明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沙發(fā)上,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攥著拳。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校長,這純粹是污蔑!是誰?到底是誰舉報的?”
“我溫景明敢拍著胸脯說,從教這么多年,學(xué)生的一針一線我都沒碰過!”他胸口劇烈起伏,眼底滿是難以置信的憤怒,“說我收受家長賄賂?這是把我的人格按在地上踩!”
校長馮海軍看著他通紅的眼眶,臉上滿是同情。
他也沒想到,溫景明的副校長任命明天就要最終敲定,偏偏這節(jié)骨眼上收到了舉報信,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景明,先坐下,別激動。”馮海軍起身按住他的肩膀,語氣沉緩,“你是什么樣的人,共事這幾年我還不清楚?”
溫景明這個人踏實肯干,心性磊落。這些年一直卡在年級主任的位置上,一來是性子太直,不懂轉(zhuǎn)圜;二來是沒什么背景可倚仗。
這次能有機會往上走,說白了,也是自己力排眾議,覺得他確實該得這份認(rèn)可。
“校長,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溫景明被按回沙發(fā)上,聲音里帶著哽咽,眼眶紅得更厲害了。
馮海軍嘆了口氣,換作是誰,眼看著板上釘釘?shù)氖峦蝗粰M生枝節(jié),都會憋屈得慌。
他遞過去一杯水:“我知道,這事?lián)Q誰身上都難以接受。但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先別想升職的事了,保住清白最要緊。”
“咱好好配合組織調(diào)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的事,組織總會還你一個公道。”他拍了拍溫景明的胳膊。
“我絕對沒做過!”溫景明攥緊杯子,指節(jié)泛白,“收家長的錢?這種事打死我都干不出來!我溫景明的底線還是有的!”
“景明,你再仔細(xì)想想,最近有沒有得罪過誰?”馮海軍皺著眉,話鋒一轉(zhuǎn),“我總覺得這事蹊蹺,偏趕在最后一天冒出來,不像是巧合。”
“您是說……有人故意針對我?”溫景明愣住了,眼里滿是錯愕。
他向來不愛與人爭執(zhí),怎么會有人處心積慮害自己?
“不好說,但可能性很大。”馮海軍點頭,“你再好好回憶回憶,有沒有跟誰起過沖突,或者擋了誰的路?”
溫景明冥思苦想,眉頭擰成了疙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真想不起來……我沒得罪過誰啊。”
馮海軍看著他茫然的樣子,也沒再追問,只是嘆了口氣:“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了,越急越亂。組織那邊已經(jīng)派人來了解情況,你先穩(wěn)住心神,把該說的都說清楚。”
溫景明點了點頭,指尖卻還在微微發(fā)顫。
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聲,教書育人幾十年,沒出過半點差池,沒想到現(xiàn)在卻被人扣上“受賄”的帽子,這比打他一頓還難受。
正說著,辦公室門被敲響,紀(jì)檢的同志走了進來,神色嚴(yán)肅。
“馮校長,您好。”為首的同志朝馮海軍點了點頭,目光轉(zhuǎn)向溫景明,“我們需要把溫景明同志帶走,配合進一步調(diào)查。”
“帶走?”馮海軍猛地站起身,臉上滿是錯愕,“同志,這……這不合規(guī)矩吧?事情還沒查清楚,只是初步接到舉報……”
“馮校長,”對方語氣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們剛剛在溫景明同志的車?yán)铮l(fā)現(xiàn)了五萬元現(xiàn)金。結(jié)合舉報材料里的描述,這筆錢正是他收受的賄賂。按照規(guī)定,我們有權(quán)利將他帶回接受調(diào)查。”
“不可能!”溫景明像被針扎了似的跳起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根本沒見過什么錢!更沒受過誰的賄賂!我車?yán)镌趺磿绣X?”他兜里平時揣的錢都超不過一百,車?yán)镌趺磿绣X?!
栽贓!
這個念頭像冰錐一樣扎進他的心里,溫景明瞬間渾身冰涼。
他此刻終于明白過來,這不是簡單的舉報,是有人處心積慮給他設(shè)了個局,要把他釘死在這樁“丑聞”里。
“同志!那些錢絕對不是我的!”他往前跨了一步,急得額角青筋直跳,“我教了一輩子書,清清白白,從來沒碰過這種臟錢!你們要查,我配合,但這錢真的跟我沒關(guān)系!”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有憤怒,有委屈,更有被人算計的徹骨寒意。
馮海軍站在一旁,看著老同事泛紅的眼眶,心里也沉甸甸的——這局面,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棘手。
溫景明被帶走調(diào)查,馮海軍也察覺出來這件事不簡單,他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過去。
對面的電話已經(jīng)掛了,馮海軍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他怎么也想不通在鎮(zhèn)上的溫景明怎么會得罪縣里的那個人。
他無力的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苦笑。老溫啊,這次我也幫不了你了……
傍晚時分,溫清沅接到母親電話時,手心里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唐書遙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xù)續(xù)把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只反復(fù)念叨:“你爸不是那樣的人,他絕對不會干那種事……”
“媽,你先別急,有我在呢,別急,我絕對不會讓我爸出事的。”溫清沅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盡力的安撫著唐書遙。
掛了電話,溫清沅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幾乎是踉蹌著沖出辦公室,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于洋。
一定是他。
那天他說的話,那些威脅,原來不是玩笑。
她以為對方只是一時沖動,以為有那樣的家庭背景總會顧忌些體面,卻沒想到對方會用這么陰毒的手段,拿父親一輩子的清譽開刀。
溫清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想給江知遠(yuǎn)打電話,可轉(zhuǎn)念又想起他還在省城,她不想給他添堵。
可父親那邊……她仿佛能看到父親紅著眼眶的樣子,看到母親在電話那頭抹眼淚的模樣,心口像被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
猶豫再三,她還是撥通了江知遠(yuǎn)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還有隱約的說話聲,顯然還在忙。
“寶寶?怎么了?”江知遠(yuǎn)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溫和。
溫清沅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江知遠(yuǎn)……我爸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