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槿也很驚訝。
這人為啥躲在門外不進(jìn)去?
錢氏腦子是懵的,嘴巴卻下意識開口:“羨……”
朱振打斷她的話:“大夫人,帶我進(jìn)去見老太爺吧。”
錢氏猛地回神。
她顧不上李木槿,一把拉住朱振進(jìn)了門:“你跟我進(jìn)來。”
李木槿被落下。
她聳了聳肩,并沒有介意,也沒有自顧自進(jìn)去打擾他們,走到了路邊上,扯著雜草打發(fā)時間。
人家故人重逢,是該好好說說話。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朱家人,淪落到現(xiàn)在的處境,有個忠仆對自己不離不棄,跋山涉水追了過來,她心里也會感動得無以復(fù)加的。
此刻。
朱家氛圍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溫情一片。
朱家人全部聚在正堂,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站在中間,低眉順眼的人。
朱老太爺臉色陰沉:“你怎么會在這里?”
連朱老太太也掙扎著站了起來,語氣焦急:“羨兒,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你怎么會在這兒?”
她聲音顫抖:“莫非,是殿下哪里……”
“沒有。”
朱振,也就是劉羨,搖了搖頭,他此時和剛才在李木槿面前的模樣不同,多了一股成熟和穩(wěn)重:“父王依然是被圈禁在王府,只是朝廷其他幾位王爺?shù)牟肯逻瓦拖啾疲竿鯎?dān)心皇祖父動搖,想要保留一絲血脈以防萬一,正好我感染了風(fēng)寒,他便將我調(diào)換出了王府,對外宣稱我已經(jīng)去世了。”
“我出去養(yǎng)好身體后,才發(fā)現(xiàn)我頂替之人是朱家曾經(jīng)的仆從,他對朱家忠心耿耿,多方打點了關(guān)系,拿到了路引,準(zhǔn)備來找你們,繼續(xù)侍奉你們。”
“可惜,他運氣不好,上山打獵的時候失足摔死了。”
“于是,我和父王商議,由我代替朱振,來益州找到你們,照顧你們。”
“同時,也可以隱匿下來不被人發(fā)現(xiàn)。”
“……”
劉羨,是當(dāng)今四皇子的嫡次子,還有兩年才及冠。
聽完。
朱家人臉色又喜又悲。
高興的是多了個親人在身邊;難過的是朱振的意外離世。
朱老太爺眼睛微微泛紅,聲音帶著懷念:“朱振,這孩子我記得,當(dāng)年你剛出生那天晚上,我得到消息高興的從長安城外的莊子里連夜返回,那天是一個下著大雪的冬日,半路,馬夫注意到了被丟在馬路邊上的朱振,我想起了你,起了憐憫之心,把他帶回了府里收養(yǎng),還賜給了他朱姓。”
“這孩子是個木訥老實的,不適合在府里伺候人,也不適合在鋪子里做生意,我就讓他去管農(nóng)莊,他盡職盡責(zé),管理的莊子每年都是產(chǎn)出最好的……”
“可惜,就這么走了。”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朱振對于朱家人來說只是一個下人,可他的忠誠和情誼不能不讓人感動。
朱老太太重重的嘆息一聲:“是啊,可憐的孩子。”
錢氏、小錢氏、吳氏、鄭氏和朱世珍都不認(rèn)識朱振,可都流露出了動容。
其中。
朱世珍年紀(jì)小,正在情感充沛的年紀(jì),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小聲啜泣起來。
劉羨也是神色傷懷。
他得知朱振的事跡,也心生感動,這種金子般的人品,英年早逝,實在是老天爺不開眼。
“好了,等日后有機會,我們一定親自去朱振的墓前祭拜。”
朱老太爺人老成精,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看向劉羨:“羨兒,你父王的處境到底艱難到了何種地步,竟然讓他甘愿冒險將你你貍貓換太子,也要將你送出王府?”
劉羨摸了摸鼻子:“曾外祖父,您也知道,我一向不愛關(guān)心朝廷的事。”
朱老太爺表情一滯。
劉羨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突然想到了什么,趕忙補充:“不過,我曾經(jīng)不小心路過書房,聽到了父王和幕僚的談話,說皇祖父在朝臣和后宮的不斷進(jìn)言下,有些后悔因為祖母的死而寬容處置父王和朱家,幕僚提議讓父王再下一劑狠藥,將嫌疑引到其他幾位叔叔身上,讓皇祖父懷疑他們的用心……,我就聽到這么多了。”
朱老太爺若有所思。
冷不丁,他問道:“我記得你身體一向壯得像一頭牛似的,怎么會突然感染風(fēng)寒?”
劉羨一愣,猶豫著回答:“曾外祖父你們出了事,祖母又……我心情不好,喝了點兒酒,忘了關(guān)窗戶,就感染風(fēng)寒了……”
“這樣啊~”
老太爺眼神幽深:“你父王得知你感染風(fēng)寒,是不是雷霆大怒?”
“沒錯。”
劉羨點頭,語氣帶著孺慕:“父王立馬來我院子里看我,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派人請?zhí)t(yī)。”
接著,他語氣憤怒:“可是,太醫(yī)見我們王府失勢,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來。”
“一天之后,父王深夜來我屋里,告訴我待在王府只能等死,讓我隱姓埋名離開王府,日后若是父王有昭雪的一日,再召我回去。”
聽完。
朱老太爺沉默不語。
見狀,劉羨疑惑:“曾外祖父,你為什么突然問起這些?”
朱老太太幾人也不解的看著他。
朱老太爺回神,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劉羨:“羨兒,沒、沒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對羨兒就太殘忍了!
“既然到了這里,就安心住下來。”
“你落戶了沒有?”
劉羨點頭:“昨日,我抵達(dá)魚復(fù)縣,已經(jīng)去落了戶。”
“那就好。”
朱老太爺表情嚴(yán)肅的看著全家人:“你們記住,日后羨兒就是朱振,他是我們家以前的仆人,我們感念他的忠心,視作親人。”
“切不可暴露了羨兒的身份。”
朱家人紛紛點頭:“知道了。”
錢氏沒忘記李木槿,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敢開口:“爹,槿娘在外面。”
朱家人震驚:
“什么?”
“她怎么在外面?”
“她為什么在外面?”
“她來干什么?”
錢氏擺手:“這我也不知,她似乎是來找羨、朱振的。”
“什么?”
“找羨兒?”
“……”
朱老太爺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追問:“怎么回事兒?”
劉羨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為……”
他將自己打了一只野鹿丟在了李家門口說送給他們當(dāng)謝禮,李家婉拒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