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后，便是臘月，天氣變冷，時不時還會下場小雪。

一中的校園里尤其安靜，大家更喜歡擠在人多溫暖的教室里。

教室后面，甚至還放了一個爐子，上面有一口小鍋，是班主任劉成飛從家里帶來的。

鍋里面熬著醋，讓整個教室聞起來酸溜溜的——據說這樣可以預防感冒。

沈墨穿著藍布大衣，縮在座位上，眼睛看著數學題，腦子里在進行步驟演算。

教室里很安靜，偶爾有交頭接耳，但聲音很小。

王浩要受不了，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人間煉獄。

“學吧，你就算是想改文科，也要學數學的。”

耳邊響起沈墨的低語，但沈墨并沒有轉頭看他。

“沈墨，你說我能考上大學么？”王浩對將來產生了懷疑，他和這群尖子生一起學習，能學出個什么樣的將來？

沈墨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回答：“要么好好學習，要么好好玩，千萬別半吊子，要不有的你后悔的。”

王浩很苦惱，他已經在想兩年半之后的樣子了；高考結束，沈墨估計歡歡喜喜上大學，他呢？他爸再有本事，也不能把他弄到大學里去。

瞥了他一眼，沈墨說道：“你多努力一把，說不定在高考的時候還能超水平發揮。”

“那要是沒有超水平發揮呢？”

“那就上電大！好歹讓你爸在安排你的時候有點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王浩表情糾結：“晚點我問問周潔的想法……”

“你問她做什么？要是你們倆進一個單位，單位恰巧只有一個名額，怎么辦？做好自己吧。”

王浩吭哧吭哧，把歷史課本拿了出來，高二他不能再學數理化了，那些對他來說不是很友好，還是學文科吧，好歹能寫幾個字。

教室的前門被打開，班主任劉成飛出現了。

“還有一個學期，大家可以想想學文還是學理。天氣預報說了，這兩天有大雪，大家在路上多小心一些。另外，小心一些教你們語文老師吳老師，雪要是下得大了，你們可能會有篇作文……”

學生們發出會心的笑聲，劉成飛卻忽然感覺到背后涼颼颼的，轉頭一看，語文老師吳天林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劉老師你接著說，我去四班看看。另外我先和大家說一聲，你們班主任劉老師說的那篇作文是一定要寫的，不許提前寫！雪還沒下呢。”

教室里的笑容消失，轉移到了吳天林的臉上。

劉成飛很想拍自己的嘴，但他是班主任，剛想著不能在學生面前丟丑，手就已經到了嘴上，他急忙掩飾了一下，裝作打哈欠的樣子。

外面的天空陰云密布，有雪花飄落；這可能是滬海近年來最大的一場雪了。

一覺醒來，雪把整個校園變成了白皚皚的一片，并且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哈了一口氣，立刻有明顯的白霧。

“好家伙，這篇作文是跑不掉了！”王浩哈著手，看著滿地的大雪，又高興又郁悶：“哎，就差幾天，就差幾天，為什么不能等放假了再下呢？”

今天打掃衛生的同學好像力氣大了許多，掃雪和掃地上的塵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哎，沈墨，考完試去吃火鍋吧？我請。”王浩手上動作加大，這鬼天氣，實在冷得離譜；好像聽老師們說過什么“下雪不冷化雪冷”，這要是化雪了，他應該不會想出來。

“哎喲，王總好。”沈墨打趣了他一句：“還沒過年呢，您壓歲錢已經拿到手里了？”

“小錢，小錢……你放開了吃又能吃我多少？”王浩心不在焉，一掃帚下去，碎玉飛濺：“哎，和你說個新鮮事吧。”

“什么新鮮事？”沈墨腦子里已經在盤算著堆雪人了，不能堆大的，容易被老師發現，批評他不務正業。

“上個星期我回家，遇到一個絕對新鮮的事情，你想都想不到。”

“不會天氣預報說這雪要下兩個禮拜吧？”

“不是！”王浩說道：“咱們國家也發行股票了。”

欸？股票？

沈墨立刻想到了傳說中的“老八股”，他很感興趣地問道：“是什么股票？”

“電真空！每股一百塊！好家伙，一百塊，不如去搶，夠咱們吃多少頓火鍋？”

沈墨把堆雪人的事情拋在腦后，電真空？鼎鼎大名的電真空，在歷史和電視劇中經常會有它的影子。

“那……期末之后去吃火鍋，我請？”沈墨嘿嘿一笑，讓王浩覺得很不對勁：“你請？你請咱們能吃上肉么？還是我請吧，將來你考上大學了再請我好了。”

“也行……”沈墨琢磨了一下，說道：“之后要是有這個什么電真空的消息，你可記得留意一下。”

“哦呦，我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你要是和我講說期末考多少分請我吃飯這種話，我聽都不聽，但你要說這種新鮮事，放心好了，我一定帶給你。”

王浩嘿嘿笑著說道，他沒想過去買股票，也沒想過自家要投資股票，更不會想到沈墨已經有投資股票的打算了。

不遠處一班的地盤，一個雪人出現了。

盧清和幾個同學一起堆了一個大的，連二班的同學都來湊熱鬧幫了忙。

沈墨和王浩心里癢癢，跟著一起，四班的幾個清掃路面的學生見這邊熱鬧，興沖沖地過來湊熱鬧。

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把這個雪人給堆了起來。

忙忙碌碌之際，年級組的黃主任出現了，他看了看這個雪人，倒是挺滿意，要不也不會等雪人堆好才過來了。

“你們幾個，都到辦公室里來！”黃主任沒對這幾個學生客氣，直接給提溜去了辦公室，又讓幾個老師帶話，把四個班的班主任給叫過來領人。

幾個班主任哪里想到會是這個事情，以為黃主任有什么任務安排，他們急急忙忙到了黃主任那邊，只看到自己的學生排成一排，站在辦公室里。

因為里面有盧清和沈墨，其他幾個人便不太擔心，在他們眼里，盧清和沈墨就是個子高的，可以頂住一切壓力。

“好了，你們的班主任都到了，說吧，是誰起的頭？”

盧清舉起了右手：“報告老師，是我……”

“哦，其他人都是從犯了？”

王浩悄悄伸手碰了沈墨一下，沈墨便也舉了手：“老師，我是主要從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