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沈墨……

何玫念叨著這個名字，愈發覺得有可能是自己的兒子。

她覺得前公公取名字還是有一手的，整個滬海能有幾個叫這種名字的？

叫這個名字的人不多，年齡又這么相近？

這報社的人也真是，竟然不肯放張照片？這是什么丟臉的事情么？

何玫本能地感覺到，她要找老沈家求證一下；這個不能去問沈江，這個人不靠譜！還是要去問沈川。

她是小學老師，有寒暑假，現在的時間一大把，便去了沈川的紡織廠門口等著。

今天一早，沈川到了廠里，受到了工友們的一致圍觀。

“哦呦，小沈，你侄子不得了！市高考狀元！”

“不要你請吃飯，請一支香煙，可以的吧？”

“去震旦學什么？出來分到哪里？”

沈川驕傲地說道：“學物理！我侄子是要成為科學家的！”

科學家啊……果然是很厲害的人。

紡織廠的工人對領導的感覺一般，但對教師、醫生、軍人、科學家會很佩服。

沈川從不抽煙，這會兒被工友們起了哄，出去買了好幾包牡丹回來散煙，但他散得興高采烈心甘情愿！

等到兒子高考之后，若是也能被大家架著出去買煙，他會更加高興。

中午休息，打飯的時候，食堂的爺叔都多給了他一勺豆腐。

沈川端著飯盒，找到工友們，喜滋滋地聚在一起吃著飯。

沈墨被幾個老師留飯了，中午他們沒有回家去吃，而是就近找了一個小館子。

張俊海要了一瓶黃酒，給沈墨倒了一杯。

“考上大學，你就是大人了，可以稍微喝一點。”

袁莉嘴上抱怨著：“你們看看張主任，一提到老酒，他就有百般理由。”說歸說，臉上的笑容是沒有少的。

一杯黃酒下肚，張俊海問道：“上大學的鈔票夠吧？”要是不夠，剛好趁著老師多，他張嘴讓大家都給湊一湊。

“夠的，老師！我前年從股票上賺得鈔票還剩下好多。現在還在花園路端盤子，足夠我用的。”

袁莉笑道：“這小子還說過幾年要西裝革履地來看我。”

馮曉峰說道：“阿姐，我信的呀！”他給沈墨夾了一筷子鱔絲：“嘗嘗，這家飯店的鱔絲很不錯的。”

沈墨舉著杯子，對幾個老師說道：“我過來主要就是要和袁老師說，不缺鈔票用了。我敬幾位老師。”

幾個老師紛紛舉杯：“以后出門，我們也能說有個高考狀元的學生了。”

張俊海心情非常好：“我比你們知道的早，昨天一中的羅校長就給我打電話了，我敲了他一頓老酒，哈哈哈哈。”

“張主任，以后去一中送考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可以的呀！”張俊海拍著胸脯保證道，心里盤算著明年去一中送考，再敲羅遠恒一頓老酒。

今年這一頓……還真不好說誰請誰，好難……那就喝兩次！

張俊海心情好，喝得稍微多一些，其他幾個老師只喝了一玻璃杯。

沈墨也只被允許喝一玻璃杯，中間他借口去解手，悄悄把飯錢結了。

飯局結束，張俊海大大咧咧起身去結賬，飯店的老板笑著指著沈墨說道：“小伙子結過了！張主任，您要是再結一次也可以，下次吃飯我就不收你鈔票了。”

沈墨笑道：“張老師，我真的不缺鈔票了。”

張俊海很不放心：“你還能有多少？”

“老師，我和袁老師說過，下次過來看大家，一定會西裝革履，請大家相信我。”

張俊海嘆道：“老師不要你西裝革履，只要你說你研究出了什么成果，給你的師弟師妹做好榜樣。”

“好的老師，我記住了。”沈墨覺得西裝革履和研究成果并不沖突，這兩者可以并存；在這些老師的心里，可能會認為他窮怕了，之后會把賺鈔票放在第一位，因此他沒有同張俊海說“兩個他都要”。

同幾個老師道別，沈墨就去了派出所，辦理準遷證和糧油關系變更證明。

戶籍民警依舊是王暉，雖然四年里沈墨只在他那邊露了一次面，但王暉對他這個名字卻很有印象。

“沈墨……你還有個叔叔叫沈川，對吧？”

“是的。”

王暉笑道：“你有個好叔叔！落好的戶口要遷走？遷到哪里？”

沈墨拿出錄取通知書：“遷到學校。”

“哦呦！你叔叔還真沒有吹牛皮！厲害，厲害的！”王暉迅速給沈墨辦好了準遷證和糧油關系轉移證明，感慨道：“我還記得你二叔來給你辦戶口的時候，那時候你還是初二的暑假，差一年就要中考！幸好辦下來了，要不你這人才就不在我們滬海了。”

沈墨接過準遷證和轉移證明，小心收好：“謝謝您。”

這兩樣東西到手，下面就可以安心等著開學了。

沈墨回到二叔那邊，吳玉芬帶著小沈航在樓下玩。

“回來了？”

“回來了外婆！準遷證也辦好了，我先放上去。”

“上去吧！”吳玉芬不肯上去，她在樓下帶著外孫，驕傲地和街坊們炫耀：“國家有規定，戶口要跟著學校走……”

小沈航和一群小孩撅著屁股玩，看到沈墨，站起來傻樂：“阿哥……”

沈墨捏了他的小臉：“慢慢玩，阿哥下次回來給你帶玩具。”

上樓把戶口簿和準遷證放好，沈墨先趕回了紅楓葉。

下午四點多，何玫先趕到了沈川的紡織廠。

她進不去，先在門口等著，心中焦躁，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神色；報紙被她緊緊地攥在手里，汗水加上高溫，讓報紙變得皺巴巴的。

等到五點，工人們從廠門口出來，自行車鈴聲按得叮叮當當響，眾人大呼小叫，準備回家做飯洗衣。

何玫眼睛緊緊地盯著廠子大門，生怕錯過了。

沈川同幾個工友騎車出來，相約過幾天一起吃老酒。

“小川！”一個突兀的女聲出現，讓大門口的工人都望向了何玫。

沈川同大家打著招呼：“先走先走。”他推著自行車到了何玫面前，想了又想，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稱呼。

“姐，你怎么來了？”

何玫拿出報紙，問道：“小川，我問你，這個沈墨是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