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早上，沈墨起床，看到自己的西裝已經被熨好，甚至還干凈許多。

還得是二嬸，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小沈航坐在桌子旁邊，等著開飯。

他兩條小腿晃蕩著，小臉上有著諂媚的笑，兩只眼睛笑得只留有一條縫，說話的聲音軟軟嗲嗲。

“阿哥，下次什么時候回來？嘿嘿嘿嘿……”

“過幾天就回來……阿哥還給你帶雞腿好不好？”

“好了呀，不要這么慣著他了。看看外面的小孩，就他過得最舒服。”沈川惦記著廠子的效益，不想讓兒子由儉入奢，再由奢入儉。

“沒事的二叔，又不是天天吃，對吧？”

小沈航不搭理爸爸，只是朝沈墨點頭：“對的阿哥！”

沈川心里直嘆氣，兒子……還好月芳的單位比較穩定。

早飯簡單，有粥和昨天晚上的剩菜，吃完之后，小沈航就跑去樓下呼朋喚友，沈墨拎著西裝往紅楓葉去了。

“二叔，開學之前我還要回來一次的。”縱然是二次為人，沈墨也沒有看出二叔內心的不安。

小沈航看到他出來，打了一聲招呼，接著和小伙伴們玩耍。

紅楓葉里有了幾個人影，鄒經理每次都是來得最早的一批。

“來了！”

“來了。”

沈墨把西裝放到小房間出來和鄒經理一道拖地。

鄒經理同他并排，彎著腰低著頭，聲音神神秘秘：“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

“年前你們做翻譯，熊明也出來了，我聽對面的素芬說，熊明聽說是徐向陽給他做的局，讓他虧了鈔票。”

“啊？”沈墨問道：“這個怎么做？”

“你曉得他第一次做外貿，熊明同他說得很詳細了，但真做起來，時間上根本來不及的……他那批襯衫，你猜猜最后是誰接手了？”

“姓徐的？”

“被你猜對了呀……姓徐的倒了一手，兩頭吃，賺了呀。”

“熊明能放過他？”

“有好戲看了呀。”鄒經理感慨道：“幸好你阿姐我拎得清，否則要惹禍上身了。”

正說著，大門外面有人過來了，沈墨和鄒經理一抬頭，正是熊明。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鄒經理出來迎接了一下：“哦呦，小熊啊，真是不好意思，飯店還沒正式營業，請客吃飯還要再等幾日。”

“我不吃飯，是來找你的，阿姐。”熊明往里一看，發現沈墨也在，便擠出來一個笑：“正好小沈也在了。”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我的事情聽說了么？”

沈墨一臉懵逼狀：“你？什么事情？”

熊明點點頭：“要是徐向陽找你們做翻譯……”

“給誰做也不給他做！熊明阿哥，你放心好了，別的主顧我會爭取一下，這號人物，我不會碰的。”

“嗯，提醒一下你同學，也別讓他們碰；真不是個東西……”

熊明一出去，鄒經理就說道：“可能要糟……”

“不會動刀子吧？”

“難說。這是多少鈔票？”

即便餐飲的利潤大，鄒經理也覺得那是筆大錢——熊明前后虧進去的鈔票也超過十萬，斷人財路如害人父母，不共戴天。

不過沈墨正需要熊明的這句話，他需要給學校里那些單純的同學找到反面教材。

下午盧清和馮蒼過來的時候，沈墨同他們說了熊明的事情。

盧清腦子快一些：“熊明……他應該是大學畢業吧？就沒什么同學能幫他出口氣？”

“他？”沈墨搖搖頭：“他怕是沒有這種關系。”

“為什么？”

“他那種人……只能處一陣子，不能處一輩子。大學四年只夠讓他把那點同學情誼糟蹋完的。”

沈墨甚至覺得熊明沒有后悔，這種人可能都想不起來后悔；要是同學沒有幫他整徐向陽，他可能還會認為不顧情誼的是別人。

但徐向陽在花園路真的找不到翻譯了，雖然熊明的名聲也不算好，但能有機會同時避開這兩個人，難道不好么？

“初六晚上可別忘了。”馮蒼對聚會的事情記得很牢。

“不會忘的。”沈墨在想他的同學關系，四年之后，這些同學都會工作，那個時候他再做外貿，不至于像熊明一樣兩眼一抹黑。

老吳今晚做了七八個菜，給自己練了手，讓提前回來的人打了牙祭。

馮蒼吃著菜，問沈墨和盧清道：“你們會幾個？”

“我會炒雞蛋。”盧清會這個，引來了馮蒼的鄙視：“能不能多一個？”

“我會的多，我還會煮面條。”沈墨決定最后一個暑假不做翻譯了，跟著老吳學做菜。

盧清顯然還沒有意識到會做菜的重要性，她吃過肯德基，覺得外國的食物還不錯。

價格是貴了一點，但問題不大。

一頓飯結束，三個人再次開始忙碌；上午忙完之后，沈墨會買點好吃的帶回去給小沈航，一直到他看到汪霞屏。

過了中午，小沈航就開始盼著沈墨到來，昨天他吃了雞翅和薯條，小嘴叭叭不停，朝小伙伴們炫耀。

“我阿哥來了！”沈航忽然甩掉身旁的小伙伴，朝外面跑去；遠遠的一個人影，他立刻就確定是沈墨。

汪霞屏的眼睛沒有孫子那么好，只能看到小沈航撲到了一個人的懷里，這個人牽著小沈航的手往這邊走。

近前之后，汪霞屏才看到是沈墨。

“奶奶，后面你輪班了？”沈墨很客氣地問道，年前是吳玉芬，年后是汪霞屏，這很正常，只是沈墨沒想到會這么早。

“是我。吃飯了沒有？”沈墨這一身挺括的西裝讓汪霞屏很不適應，但又覺得很正常；一個大學生，怎么可能還像以前那樣穿著？

“我吃過了，過來給航航送點零食，馬上就走了。”

小沈航挺舍不得沈墨，但他記憶中沈墨一般只會在這里停留一小會兒。

“拿好了，這個是巧克力。讓奶奶和媽媽給你收著，不要一下全吃完了。”

沈墨蹲下來，捏了捏沈航的小臉，對汪霞屏說道：“奶奶，我走了。”

小沈航覺得阿哥走得太快，但他的小腦瓜想不到太多，只是歡喜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新鮮玩意。

但在第二天的下午，他就沒有能等來阿哥，他眼巴巴地從中午等到天黑，沈墨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