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坐在車窗旁，偷偷看著人家姑娘。

姑娘扶著座椅靠背，沒有坐下，而是站著，身體微微搖晃。

司機透過車廂里的后視鏡看到了沈川的模樣，他微微一笑，開口道：“小伙子多大年紀？”

沈川被問得一個激靈，他才發現人家司機師傅在后視鏡里同他笑。

“二十四。”

“蠻好，蠻好。”司機呵呵笑道，并不往下，沈川臉又紅了。

等到沈川下了車，司機同售票的姑娘說道：“月芳，你覺得那個小伙子怎么樣？”

姑娘的臉羞得通紅：“您說的哪個？”

“剛才的那個，你還同人家叔侄兩個說話，忘記了？紡織廠的員工，也還可以。”

“哎喲，您怎么也喜歡拉郎配了？”月芳的臉更紅了。

司機師傅呵呵一笑，不再逗她。

但有相熟的乘客來了興致，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女人很好奇地問道：“月芳，什么樣的小伙子，同阿姐說說。”

司機笑道：“她臉皮薄，哪里會同你說？阿姐，一個紡織廠的小伙子，人嘛，模樣是不錯的，看上去家里的條件也蠻好，剛才在車上偷偷看咱們月芳。”

幾個相熟的乘客立刻開始給姑娘出主意：“你感覺怎么樣的？要是覺得還可以，我們幾個幫你去打聽。”

這很好打聽，司機師傅一下子就把沈川給賣了出去：“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他在紡織廠。對了，他有個侄子在花園路的飯店做生活，好像星期一要回去準備開學，到時候我問問。”

小姑娘羞得頭都抬不起來，但幾個年紀大的阿姐發現她好像也沒有反對，便相約著星期一上午一道過來瞧熱鬧。

沈墨在紅楓葉又幫了一天忙，星期一上午便收拾了最后的衣服，拎著包出了紅楓葉。

鄒經理帶著一群服務員來送他，后廚的老吳也跑了出來。

沈墨有本事，為人穩重，又不小氣，大家很喜歡他。

“阿弟，以后星期天常來轉轉。”鄒經理還挺舍不得沈墨的，沈墨這一回學校，她這邊能拿得出手的就剩下趙明陽了；幸好趙明陽人也不錯。

“嗯。”沈墨答應了：“大家回去吧，天氣太熱，馬上客人也要來了。”

他特意挑了十一點這一趟電車，想著在人家售票員姑娘面前好好夸一夸自己二叔。

“哎喲沒事的，把你送上車我們就回去。”鄒經理帶著一群人陪著他等車。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寒假我還得回來端盤子掙下學期的生活費呢。”

一群人都在笑，他們不知道沈墨具體掙了多少，但很多人能給沈墨算個大概，這是一個他們不敢相信但又愿意相信的數字，他們會在過年回家的時候把沈墨的事情說給家里的晚輩聽，讓這些晚輩好好學習。

“車來了！”沈墨看到遠處電車露了個頭，就準備上車了。

電車里，司機師傅看到一大群人，驚奇道：“今天什么日子？那么多人乘車？”

售票員的姑娘也挺意外：“可能是有事吧。”

一群看熱鬧的阿姐則在問司機：“哪個是那個年輕人的侄子？”

電車往前，司機對那群阿姐說道：“那個拎包的。”

“哦呦，不要說人家是拎包的；要說人家拎了一個包。”

“對的對的。”

一群女人開始討伐司機的口誤，司機挺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

沈墨拎著包上了車，司機問道：“哎，你們不走？”

“我們送人。”

“哦。”司機心道，今天果然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

沈墨一上車，就付了一毛錢，他還沒說話，就看到姑娘的臉紅了。

剛坐下，旁邊的女人就問道：“小伙子，聽說你在這里做生活？”

“暑假閑著也是閑著，過來幫個忙，找點事情做，總不好在家里吃閑飯。”

“好樣的。聽說你還有個二叔，今天沒來接你？”

沈墨一心想著夸自己二叔，聽到幾個女人的話，便接住了話頭：“我二叔工作認真，上個星期他過來幫我把東西帶回去了，要不我今天不能這么輕松。”

“哦呦，你二叔疼你的嘛。”幾個女人對視一下，抓緊時間打探消息：“你二叔在哪里上班的？”

“新閘區的紡織廠，他叫沈川，人很好的。”沈墨一副沒出社會的小年輕模樣，一張嘴就把二叔的老底給透露了出去。

幾個女人心滿意足，有這個名號就好，回去之后能打聽到很多東西。

她們往售票員姑娘那看了一眼，這一眼被沈墨抓到，他覺得自己可能抓到了重點。

“我二叔做飯也好吃。”他又替二叔吹噓了一下；好吃不好吃，這是需要比較的，萬一將來有人說二叔做飯不好吃，他就說他沒吃過什么好東西，二叔做飯就是最好吃的。

幾個女人更滿意了，好吃不好吃的她們沒嘗過，但一個肯做飯的男人想必是不錯的。

等到沈墨下了車，她們就圍住了姑娘：“月芳，阿姐們幫你打聽去。”

姑娘的臉羞得通紅：“阿姐，我這……他那……”

“哦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了走了，等我們的消息吧。”

幾個女人的效率很高，幾天的時間就把沈川的消息給摸得差不多了，同沈墨說的基本沒有什么區別。

唯一的不好就是之前沈川一直帶著侄子過生活，但這也沒什么，紡織廠的消息說，沈墨馬上初三，要申請住校。

她們看到沈川了，挺好的一個小伙子，有一輛自行車，手上還有塊表。

年輕人能買得起手表的不多，她們決定撮合一下看看。

距離開學沒幾天，沈墨把能準備的東西都給準備好，把二叔的小窩給收拾了出來。

在陽臺晾衣服的時候，往下一看，好像有幾個女人比較眼熟。

幾個女人笑著找他招手，沈墨回了個笑，心里感覺怪怪的，怎么有點潘金蓮開窗戶的感覺？

她們到了樓下，和樓下的幾個街坊又聊了一會。

下午沈川回來的時候，幾個街坊朝他露出了蜜汁微笑，沈川的感覺怪怪的，最近找他說話的人好像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