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人離開，沈墨先回去進行準備，鄒經理沒有安排他繼續服務其他的客人，而是讓他有充分的時間進行準備。

“小梅，等下給小沈送點炒飯過去，他今天可能要蠻晚。”

“哎。”小梅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繼續忙活。

小小的單間，小小的臺燈，沈墨伏在床邊的小桌子上，翻著詞典進行明天的準備。

窗外寒風呼嘯，窗戶偶有晃動，嗚咽聲倒是不曾停過。

沈墨很喜歡這種時刻，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一杯咖啡，再有一本喜歡看的書，那就更完美了。

眼前有書，但不是小說，更不是散文隨筆，而是英漢詞典。

幻想中的美好只能享受到一半，這種外面寒風呼嘯，屋內溫暖愜意的感覺也是很好的享受；當然，還有不多時送進來的那碗蛋炒飯。

石庫門二叔的宿舍里，幾乎是一樣的場景，只是沈川多了一個爐子，上面用一個搪瓷茶缸燉著豆腐和雪菜，收音機里放著廣播里的歌曲，他則在美滋滋地喝著小酒。

這是之前喝剩下的，今天回來之后，雖然侄子的鋪蓋不見了，但卻有一份成績單壓在桌子上。

年級組第一，還有四門課滿分。

一個人的時候，沈川不舍得吃葷菜，有個豆腐他就會滿足。

都說獨酌無趣，但沈川不這么覺得，他只是有些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對劉開陽他們。

劉玉林考多少他不知道，但肯定遠不如侄子。

要是兩個人不在一個年級，明天沈川會好好嘚瑟一把。

明天晚上再去找月芳一起吃個飯，聊一聊年前送節禮的事情。

侄子不是說給弄點豬頭羊肉的？這個東西好！

吃著飯，喝著酒，沈川開始暢想明年中考之后的事情，明年侄子肯定能考上永興一中。

永興一中副校長羅遠恒的家里，坐了好幾個男人。

雖然時間已過八點，但這群男人的談興很濃。

張俊海帶來的消息讓這群男人在放假的頭一天就開始期待明年。

“怎么樣，老羅，這個分數你自己看。”張俊海抽著煙，臉喝得酡紅，他醉眼迷離，但這幾分迷離中卻依舊有著得意的光。

“成績是真不錯！”對這樣的學生，一中的幾個人就沒有不喜歡不想要的。

“這不是一般的不錯，六個科目，四個滿分！我和你們說，沈墨要是進了永興一中，將來一定能考上震旦大學，哎哎哎，震旦大學！我說的是震旦大學，你們聽到了沒有？”

張俊海那股得意的勁兒從眼睛中溢出，在整個飯桌上流淌。

“聽到了！我們學校又不是沒有人考上過。”羅遠恒又給張俊海倒了一杯酒，沒有半點掉價的感覺，反而有幾分殷勤的意思。

張俊海笑瞇瞇地看著老同學給自己倒酒：“那咱們就說說這個學雜費減免的事情。老羅，前陣子區二中老吳來過了，我不怕和你說，人家說的是學雜費全免！而且老羅我要提醒你，二中那邊還沒有人考上過震旦。你們琢磨琢磨沈墨的份量和二中的決心。”

沈墨肯定是愿意到永興一中的，在座的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

但形勢比人強，要是沈墨真的交不起來永興一中的學雜費，估計真的會去二中；攤上這么個寶貝疙瘩，二中的所有資源都會往沈墨身上傾斜，這同樣是一中給不出的誠意——一中的誠意就只能是減免學雜費。

當然了，張俊海沒有和老同學講他和袁莉愿意幫沈墨出錢的事情，這種事情還是要先爭取一下。

羅遠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瞇著眼睛抽著。

“明天，我就去和學校的其他幾個領導溝通。但是，這個事情不能只對沈墨一個人做……我是這么想的，明年我們永興一中錄取的學生中，前十名免掉所有學雜費。老張，你們學校的沈墨要是真有這個本事，那就讓他來吧。”

他把杯子端起，往張俊海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張俊海絲毫不示弱，他端起杯子，同眾人說道：“我替沈墨謝謝各位領導。”

到底是能當上副校長的人，考慮問題都比他全面，給學校和沈墨都留了足夠的臺階。

這個學雜費減免的政策一旦喊出，會吸引很多畢業生去報考，而且還不落話柄。

張俊海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開懷大笑。

“別笑，看在同學的份上，今年讓你們學校的尖子生都報我們這邊。”

“沒問題！”張俊海答應了一個不存在困難的條件，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煙，暈暈乎乎地回了家，一覺睡到大天亮。

醒來之后，便看到袁莉坐在家里和他老婆聊天，他頭發散亂，聞了聞身上，還有很濃的煙味。

“老袁一早就過來了，問你昨天和人家爭取得怎么樣。”

張俊海打了個哈欠，說道：“賺了一頓酒，抽了差不多兩包煙，哎喲，累啊。”

“張主任，說正事吧。”

“人家答應了，但沈墨自己也要爭氣。明年前十名，學雜費都減免。升到高二高三，看沈墨自己的本事。”

袁莉放心了：“這有什么難的，張主任，我得替我們班沈墨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張俊海看到桌子上放著的小籠包和豆漿，說道：“吃了早飯再走。”

他老婆掐了他一下，張俊海覺得老婆太摳門，就這么一頓早飯，不至于。

袁莉笑了一下，不肯留下，出門左轉離開。

把袁莉送出去，張俊海就開始抱怨老婆：“哪有你這么小氣的。”

“我小氣？那是人家老袁買的，你倒好，拿人家的東西客氣上了。”

張俊海愣了一下，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好好好，我挨你那一下不委屈，吃飯吃飯。”

聞了聞身上，那煙味好像真的太重，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老婆怎么受得了的。

“等下要洗個澡，換一身衣服了。要不然沒法出去見人了。”

“喲，還挺自覺？你知道人家老袁為什么走？就是受不了你這一身的煙味。”老婆總是能找到各種原因阻止他抽煙。

張俊海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