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機器人在四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下，依舊用電子音繼續(xù)執(zhí)行程序。

［禮物上門，請司妄宴簽收。］

那聲音語調(diào)平板卻被設(shè)置得歡快，在這樣緊迫的氣氛里，更顯格格不入。

司妄宴優(yōu)雅起身，親自走到門口。

他從機器人托盤上取過盒子。

司妄宴沒有立刻打開。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盒面，目光掃過房內(nèi)其他三人。

尤其，重重停留在夜無燼身上。

他們幾人里，就剩夜無燼還沒收到錄音。

并且，機器人拿來的盒子，也僅剩最后一個。

最后，落在機器人放在身體置物艙內(nèi)的另個盒子上。

“另一個禮物，也一并給了如何？”

司妄宴提議：一起拆，總是可以的吧？”

機器人顯示屏上還是同樣的笑臉表情。

^o^：［可以！］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直播間所有觀眾的視線，都聚焦在機器人取出的最后一個禮物盒。

^o^：［禮物上門，請夜無燼簽收。］

機器人話落，司妄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夜無燼依舊坐在床邊，他沒有動，只是抬了抬眼。

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最后的盒子，平穩(wěn)飛到他手中。

他動作不疾不徐，垂眼看著手中的盒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相比他的鎮(zhèn)定，另外兩位男嘉賓在機器人宣布最后一份禮物是歸誰所有后，徹底變了臉色。

“呵呵……好，很……好。”

千影淵的黑霧溢出，直播間觀眾看見的畫面都為此出現(xiàn)閃屏。

［這怕是都要氣瘋了吧？］

［那代表女四沒選他，肯定的！］

炎紅獄手上用力，直接捏碎掌中的小貓擺件。

“啪擦！”

殘骸落了一地。

他臉色特別難看。

為什么！

都不肯選他！

炎紅獄甚至都有一瞬間后悔，后悔不該在最開始的時候去逼問她。

否則，她也不會那么明顯地避著自己。

炎紅獄踩碎地上擺件的殘片，看著司妄宴和夜無燼。

“還等什么？快拆啊！聽聽她到底想對哪個人，說什么？”

司妄宴也很想知道。

他不再遲疑，優(yōu)雅而迅速地打開自己手中的盒子。

取出里面的貓咪擺件時，司妄宴甚至沒有多看那小貓一眼，直接按下播放鍵。

［真可惜，不是你等的她，加……］

“啪！”

經(jīng)過變聲的錄音還沒完全播放完，整個擺件就被凍成了冰雕。

司妄宴臉上那抹慣常的、帶著幾分虛假溫和的笑容瞬間褪去。

他沒有說話，但那雙不帶溫度的眼睛卻像兩把冰錐，直直刺向依舊穩(wěn)坐的夜無燼。

房間內(nèi)的溫度驟降，墻角甚至開始凝結(jié)出細密的冰晶。

果然，又是他。

［這就算變了聲，我都聽得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娜娜啊！］

「男三表情管理失控了！」

「所以，前兩個變了聲，他們又是怎么聽出不是女四的？」

現(xiàn)場，所有焦點匯聚在夜無燼手中的盒子上。

他們雖然因為自己沒有被選擇，一個個都臭著臉。

但同時，他們也非常想知道，洛未央究竟都和夜無燼說了什么。

以及──

夜無燼究竟何德何能，能讓洛未央一而再再而三地，次次都選了他。

三人都覺得，那肯定跟給夜無燼的錄音，脫不了任何關(guān)系！

所以盡管再不甘再不滿，三個男嘉賓此刻都壓下心頭各種情緒，靜靜等著夜無燼動作。

夜無燼彷佛置身于另一個空間，對這幾乎要將房間撕裂的緊繃氣氛毫無所覺。

他的指尖穩(wěn)穩(wěn)打開盒蓋，取出了那只貓咪擺件。

同樣的貍花貓造型，同樣的笑臉。

但，擺件上殘留的氣味，和洛未央是一樣的。

嗅覺最敏銳的炎紅獄，一下就察覺這點。

他臉色很黑，手指捏得嘎吱作響，牙都要咬碎了，但依然沒有吭聲。

在另外三人如針刺的目光中，夜無燼輕輕按下播放鍵。

短暫的靜默后，貓咪擺件里傳出的，是經(jīng)過變聲處理的聲音。

［……我想過了。］

短短一句開場白，那熟悉的音調(diào)與抑揚頓挫，聽在他們耳中，那就跟沒處理過一樣。

是洛未央的聲音沒錯。

［因為你從來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所以特別錄音給你！］

［其他人要是表現(xiàn)得也很好，我也可能會選擇他們，這次的選擇并不代表什么，知道嗎？］

錄音播放完畢，房間內(nèi)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差點燒了超市的炎紅獄：“……”

把超市蔬果凍壞的司妄宴：“……”

讓一切沖突更加劇的千影淵：“……”

引出騷動的三人，原先再強烈的怒意與妒意，在聽見洛未央錄音后，偃旗息鼓。

先前翻涌的烈焰、刺骨的寒冰、沸騰的黑霧，都在這一刻奇跡般地收斂。

他們臉上的暴怒和陰沉尚未完全消去。

只是，在那陰沉中，又混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醒悟和算計。

原來如此。

──不鬧事。

這個標(biāo)準(zhǔn)簡單、直接，甚至帶著點敷衍。

可它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他們即將失控的怒火，也為他們指明了方向。

所以，這就是不爭不搶，安安份份的夜無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洛未央選擇的理由。

他們盯著夜無燼手中那只貓咪擺件，彷佛要將它盯出一個洞來。

三人都知道，洛未央這是在用一種最溫和的方式劃下底線——

誰守規(guī)矩，誰就能得到她的“青睞”。

雖然這青睞目前看來充滿了安撫和目的性，但……洛未央確實成功安撫了他們。

相比三人的沉思，夜無燼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煩躁。

被他們知道了。

那也就代表，目前他擁有的優(yōu)勢，從明天開始，蕩然無存。

夜無燼將貓咪擺件放在床頭柜上，紫色的眼眸一直盯著，眸中情緒復(fù)雜。

即便他用盡手段，她施舍的，也不是獨屬他一份的東西。

而是透過他的手，在向其他三人喊話。

夜無燼垂下眼。

他不想希望這樣。

他想要的，是她獨一無二的，偏愛。

既然優(yōu)勢沒了，那么，他會再想辦法，再造一個。

夜無燼抬手撫上冰涼的貓咪擺件。

他動作輕柔，就像在輕撫誰的肌膚似的。

正散著步的洛未央突然感到一陣惡寒，猛地抱緊自己搓了搓手臂。

“嘶……怎么回事？也不是太冷啊？”

于此同時，機器人找到了獨自在外頭散步的洛未央。

［禮物上門，請洛未央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