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玉家演武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陽光依舊明媚,但照在每個人臉上,卻只映出他們驚駭欲絕的神情。微風吹過,卷起廣場上的一縷塵埃,卻吹不散那凝固如鐵的氛圍。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廣場中央。
站在那里的是衣衫襤褸卻身姿挺拔的玉凌,以及他腳下那個躺在血泊中、不斷**的玉峰。
一招!
僅僅一招!
凝氣八層、被譽為玉家未來希望的玉峰,竟敗得如此徹底,如此凄慘!這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疇。
“峰……峰兒!” 刑堂長老玉明山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筑基期的強大威壓如同火山噴發般不受控制地席卷開來,離得近的一些家族子弟被這股氣勢逼得連連后退,臉色發白。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玉凌,那眼神中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小畜生!你竟敢下此毒手!我要你償命!”
話音未落,玉明山身形已化作一道殘影,枯瘦的手掌曲指成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取玉凌的天靈蓋!這一擊含怒而發,已是存了一擊必殺之心!
“明山,住手!”
主位之上,一直沉默不語的族長玉正弘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同時,他袖袍一拂,一道柔和卻堅韌的無形氣勁后發先至,精準地攔在了玉明山面前。
“嘭!”
氣勁交擊,發出一聲悶響。玉明山前沖的身形被硬生生阻住,踉蹌一步,他猛地回頭,不甘地吼道:“族長!此子心狠手辣,殘害同族,罪無可赦!”
“事情尚未分明,豈能再動干戈?” 玉正弘目光深沉,先是嚴厲地看了玉明山一眼,隨后,那復雜難明的目光便落在了玉凌身上。
他心中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玉凌能活著走出寒冰澗已是奇跡,如今更是一招廢了玉峰,這份實力……絕非尋常筑基初期所能擁有!他體內流淌的,畢竟是玉家的血脈,是那個曾經讓他寄予厚望的親孫子!一瞬間,家族利益、過往的愧疚與現實的震驚交織在一起,讓他做出了阻攔的決定。
然而,此刻,真正能決定局面走向的,并非玉正弘,也非玉明山。
一直端坐不動,仿佛局外人的紫塵宗執事趙千鳴,緩緩站了起來。
他這一動,立刻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
趙千鳴沒有看凄慘的玉峰,也沒有看憤怒的玉明山,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玉凌身上,那原本淡漠的眼神里,此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與探究。
“好!很好!” 趙千鳴撫掌輕笑,打破了現場的僵局,“沒想到在這玉家,還能見到如此精彩的場面。隱忍不發,一鳴驚人。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這話問得平淡,卻讓所有玉家高層心頭一緊。趙千鳴的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玉凌面對這位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大圓滿的宗門執事,依舊不卑不亢,微微頷首:“玉凌。”
“玉凌……” 趙千鳴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點了點頭,“能以如此年紀,在這般資源匱乏之地筑基成功,更是根基渾厚,遠超同儕。你,很不錯。”
他話鋒一轉,直接拋出了一個讓所有玉家子弟呼吸急促的橄欖枝:“我紫塵宗廣納賢才,以你的天賦與心性,有資格入我宗門。本執事可以做主,許你一個內門弟子的身份,你可愿意?”
內門弟子!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玉峰拼盡全力,甚至不惜構陷同族,也只不過求一個外門弟子的名額。而玉凌,竟被趙執事親口許諾,直接成為內門弟子!這其中的差距,猶如云泥之別!
玉明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他知道,有趙千鳴這句話,他今日無論如何也動不了玉凌了,甚至……玉家的天,要變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玉凌身上,等待他的回答。這無疑是鯉魚躍龍門的天大機緣!
然而,玉凌的反應,卻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沒有立刻跪地拜謝,臉上甚至沒有露出太多驚喜之色,只是平靜地看著趙千鳴,問道:“敢問趙執事,紫塵宗內,可能解‘玄冰煞脈’之毒?”
“玄冰煞脈?” 趙千鳴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此乃天地間至陰至寒的奇毒,蝕骨噬魂,極為難纏。莫說我紫塵宗,便是這南荒之地更強的‘玄璃宗’,也未必有根治之法。你問這個作甚?”
玉凌的心微微一沉,但臉上并未表露失望。他問的,正是他母親所中之毒!看來,母親的傷勢,遠比想象中復雜。
他沉默片刻,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對著趙千鳴拱手一禮,語氣堅定:
“多謝趙執事厚愛。只是,晚輩身負血海深仇,尚有至親亟待救治,前路坎坷,仇敵未知。此時若入宗門,恐非但不能為宗門添磚加瓦,反會為宗門招致禍端。此等不義之事,玉凌,不做。”
他拒絕了!
他竟然拒絕了紫塵宗內門弟子的邀請!
瘋了!所有人都覺得玉凌瘋了!
趙千鳴也是明顯一愣,看向玉凌的目光更加奇異。有驚訝,更有一種“此子非常人”的感慨。能抵擋住一步登天的誘惑,堅守本心與責任,這份心性,比他的天賦更為難得。
“好!有擔當!” 趙千鳴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贊嘆了一聲,“人各有志,本執事不強求。不過,這份善緣,我紫塵宗愿結下?!?/p>
他屈指一彈,一道紫光飛向玉凌。玉凌伸手接過,是一枚觸手溫潤的紫色玉牌,上面刻著“紫塵”二字,背面則是一個“趙”字。
“此乃我紫塵宗客卿令牌,持此令,在南荒之地我紫塵宗管轄的坊市、商會,可享受些許便利。他日你若改變主意,或有事相求,可憑此令來紫塵宗尋我?!?/p>
這已是一份天大的善意!客卿令牌,雖非弟子身份,卻代表著與宗門的一份香火情,其價值,有時甚至超過普通內門弟子。
“多謝趙執事!” 這次,玉凌鄭重地行了一禮。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趙千鳴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甚至沒有再看玉家眾人一眼,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紫虹,破空而去,竟是直接離開了。
執事一走,演武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微妙和緊張。
玉凌緩緩轉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鋒,首先落在了面如死灰的玉明山身上。
“刑堂長老,” 玉凌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現在,該來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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