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境永凍荒原深處。
云芷依照玄真指示,憑借“星移佩”的護持,艱難穿越茫茫風雪,根據(jù)零星古籍記載與當?shù)赝林哪:齻髡f,尋找著“玄冥宮”遺跡與“冥河老人”的蹤跡。此地環(huán)境極端,不僅酷寒蝕體,更有空間裂縫與時空亂流隱匿于風雪中,兇險異常。
歷經(jīng)數(shù)日跋涉,她終于在一處萬丈冰崖之下,發(fā)現(xiàn)了一座被厚厚玄冰覆蓋、僅露出部分殘破穹頂?shù)墓爬蠈m殿遺跡。宮殿風格古樸蒼涼,與當今苦境建筑迥異,門楣上模糊刻著兩個上古篆文——“玄冥”。
云芷心中一喜,正欲靠近,突然,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自她身后響起:“小丫頭,何人派你來此?玄冥宮早已塵封萬年,非爾等小輩該來之地。”
云芷駭然轉(zhuǎn)身,只見一位身著玄黑冰紋長袍、須發(fā)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數(shù)丈之外。老者眼神渾濁,卻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與漠然,周身散發(fā)著與這極寒天地融為一體的氣息,深不可測。正是冥河老人!
云芷強自鎮(zhèn)定,恭敬行禮:“晚輩云芷,奉星河靖海玄真星主之命,特來拜見前輩,請教‘玄冥真水’之下落,關乎苦境蒼生存亡,望前輩垂憐告知!”
“玄真?”冥河老人渾濁的眼珠動了動,似在回憶,“那個觀星的小娃娃?倒是有些本事。不過,玄冥真水乃天地至陰之源,早已隨玄冥宮沉眠,豈是易得之物?苦境存亡,與老夫何干?” 他語氣淡漠,袖袍一揮,一股無形寒流卷向云芷,欲將其送出冰崖范圍。
云芷只覺如墜冰窟,星移佩自動激發(fā)星輝護主,卻依舊難以抵擋那股沛然莫御的寒意。危急關頭,她福至心靈,猛地想起玄真交予玉佩時所言“安全第一,尋人為要”,并非強求真水,而是重在“尋人”!她急忙喊道:“前輩!星主言道,真水難求,但前輩若肯出手,或能以無上智慧,另辟蹊徑,化解劫難!星主愿以‘周天星軌圖’三卷相贈,換取前輩一次出手相助!”
“周天星軌圖?”冥河老人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感興趣的神色,“玄真小子倒是舍得。罷了,看在那三卷星圖的份上,你且說說,欲老夫如何相助?”
葬神嶺外圍山谷,玄真緩緩睜開雙眼。他通過星移佩,隱約感知到云芷已尋到冥河老人,并初步達成了溝通,心下稍安。冥河老人性格古怪,但重諾守信,既然松口,便有轉(zhuǎn)機。
他抬頭望天,月色已漸虧。明日,便是月虧之夜。
葉孤影已歸來,帶回西域情報與“大日流金”;云芷尋得冥河老人,或可得強援;明心法師的位置與狀態(tài)已掌握,暗樁已布下;墨承在內(nèi)策應……各方棋子,已基本就位。
現(xiàn)在,只差最后一步:一個能引爆全局,將虛無尊使勢力連根拔起,并重創(chuàng)其本源的計劃。這個計劃的關鍵,在于“時機”與“虛實”。
玄真指尖星光凝聚,在空中勾勒出葬神嶺的微縮地形圖,目光落在祭壇核心與囚禁之地之間。他需要一場足夠分量的“混亂”,引開蝕心魔姥的注意力,為解救明心、破壞祭壇創(chuàng)造機會。同時,他還要防備虛無尊使可能隱藏的后手。
“或許……該讓‘天衍’,提前活動一下筋骨了。”玄真輕撫手中量天尺,尺身微顫,發(fā)出清越鳴響,仿佛在回應主人的戰(zhàn)意。
他分出一縷神識,附著于一枚星光符箓上,符箓化作流光,悄無聲息地射向星河靖海方向。那是給葉孤影的最終指令。
夜色深沉,葬神嶺的煞氣在月虧前夕愈發(fā)活躍,如同躁動的獸群。山雨欲來風滿樓。
月輪如鉤,慘淡的清輝勉強穿透葬神嶺上空厚重的煞氣陰云,在焦黑的大地上投下斑駁扭曲的光影。祭壇所在的核心谷地,此刻魔氣洶涌如潮,無數(shù)扭曲的符文在祭壇表面明滅閃爍,中央那口巨大的“萬靈血池”中,粘稠的暗紅血液翻滾沸騰,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蝕心魔姥佝僂著身子,立于祭壇最高處,手中握著一柄以嬰兒頭骨煉制的魔杖,口中念念有詞,干癟的臉上滿是狂熱。九顆“怨嬰血瞳”懸浮在她周圍,投射出慘綠的光柱,鎖定著下方囚籠中那些絕望的“祭品”。首批三名妖族王子已被魔鏈鎖在血池邊緣的石柱上,掙扎哀嚎。而那名佛骨棄徒明心,則被單獨禁錮在祭壇正中央的一個特殊法陣內(nèi),道道漆黑魔紋如同活物般纏繞其身,不斷侵蝕著他體內(nèi)殘存的佛光。
“時辰將至……以爾等血肉魂魄,恭迎尊使降臨,開啟新紀元!”魔姥嘶啞的聲音在谷地回蕩。
谷地邊緣陰影中,玄真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靜靜觀察著一切。天衍神兵在他掌心化為微塵大小,氣息內(nèi)斂到極致。他在等待,等待那個由他親手創(chuàng)造的、也是墨承唯一能把握的最佳時機。
祭壇儀式進行到最關鍵處,魔姥高舉魔杖,引動谷地積累萬年的兇煞死氣,化作一道漆黑光柱,直沖血池中心的明心!她要先以煞氣徹底污濁佛骨,將其轉(zhuǎn)化為最惡毒的祭品引子!
就在光柱即將觸及明心的剎那——
“嗡!”
囚禁明心的那個特殊法陣,核心處一點微不可查的星光驟然爆發(fā)!正是玄真此前埋下的“星火之種”!星光雖小,卻精準地干擾了法陣能量節(jié)點之間的連接,使得原本穩(wěn)定的魔紋瞬間紊亂,纏繞明心的魔鎖光芒一暗!
明心一直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眸中雖充滿痛苦,卻閃過一絲清明與決絕!他趁這千載難逢的間隙,燃燒殘存佛元,口誦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宏大的六字大明咒化作實質(zhì)的金色音波,狠狠撞向周身魔紋!他竟是要自爆殘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好!”蝕心魔姥又驚又怒,儀式被打斷遭到反噬,氣血翻騰。她萬萬沒想到禁制會出問題,更沒想到這和尚如此剛烈!
幾乎在星火之種爆發(fā)的同一瞬間,祭壇側(cè)面一處負責輸送地脈煞氣的輔助陣法核心,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陣法光芒驟然黯淡!——是墨承!他抓住這混亂的瞬間,冒險破壞了關鍵節(jié)點!
“有內(nèi)奸!”魔姥反應極快,魔杖一揮,一道蝕心魔光直射陣法異常處!她雖驚不亂,首要任務是揪出并清除內(nèi)患,維持儀式!
就是現(xiàn)在!
玄真動了!他身形如鬼魅般射出,速度快到極致!天衍神兵在他手中瞬間完成形態(tài)轉(zhuǎn)換——先化破禁梭,星芒凝聚于一點,輕易撕裂因核心節(jié)點被毀而變得脆弱的囚籠禁制;緊接著化為縛神索,星輝如練,卷住因自爆反噬而搖搖欲墜的明心法師;最后變?yōu)榱鞴庖砀街砗螅瑤е餍幕饕坏琅で庥埃餐耍?/p>
整個過程如電光石火,一氣呵成!
“玄真!你敢!”蝕心魔姥這才發(fā)現(xiàn)玄真才是主謀,驚怒交加,舍棄墨承,魔杖指向玄真,漫天魔影與蝕心魔音如潮水般涌來!她要強行留下玄真和明心!
“你的對手,是我。”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葉孤影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在魔姥與玄真之間!他手中破劍已煥然一新,劍身流淌著深邃的星淵之力,正是玄真以“大日流金”為其重新淬煉!一劍斬出,星淵劍氣如長河倒卷,硬生生擋住了魔姥的含怒一擊!
轟隆!氣勁交擊,地動山搖!
而玄真已趁此機會,帶著明心脫離了祭壇核心區(qū)域。他并未遠遁,而是將明心安置在一處相對安全的角落,塞給他一瓶丹藥:“法師穩(wěn)住傷勢,孤影會護你周全。”
話音未落,他轉(zhuǎn)身,目光鎖定因陣法連環(huán)被破而開始能量失衡、劇烈震蕩的祭壇本身,以及那口翻騰的血池。
“接下來,該徹底清理這污穢之地了。” 玄真語氣平靜,手中天衍神兵光華大放,形態(tài)再次開始變幻——這一次,它散發(fā)出的是凈化與毀滅交織的恐怖氣息!他要趁祭壇失衡、魔姥被葉孤影纏住的寶貴時機,一舉摧毀這禍根!
然而,就在玄真凝聚力量,準備給予祭壇致命一擊時,異變再生!
祭壇底部,那口萬靈血池中,血液瘋狂倒卷,凝聚成一張巨大、模糊、卻充斥著無盡虛無與死寂的面孔!面孔上雙眼的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虛無尊使的投影,降臨了!
“玄真……你,很好。” 冰冷、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響徹整個葬神嶺。
那張由萬靈血池凝聚而成的虛無面孔,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線與聲音,整個葬神嶺瞬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蝕心魔姥與葉孤影的對決余波,竟被這面孔周圍的虛無之力無聲無息地湮滅。它沒有瞳孔,只有兩個不斷旋轉(zhuǎn)、仿佛能吞噬神魂的黑暗漩渦,牢牢“盯”著玄真。
“裂吾祭壇,壞吾大計……玄真,你的存在,已是變數(shù)。” 虛無尊使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卻蘊含著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隨著他的話語,祭壇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塌陷,形成一片絕對的虛無領域,向玄真蔓延而來。這并非純粹的能量攻擊,而是對“存在”本身的否定與侵蝕!
玄真面色凝重,他能感覺到,這投影雖非本尊,但其蘊含的法則層次極高,遠超蝕心魔姥。他不敢怠慢,心念急轉(zhuǎn),“天衍”神兵瞬間化作一面古樸的八卦星盤懸浮于身前。盤面之上,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方位星光大放,對應天地風雷水火山澤,演化出一個小型的世界虛影,硬生生抵住了蔓延而來的虛無領域。
“滋滋……” 虛無之力與八卦星盤的世界之力激烈碰撞、湮滅,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玄真周身星輝暴漲,衣袍獵獵作響,顯然承受著巨大壓力。
“徒勞掙扎。虛無,乃萬法歸宿。” 尊使投影漠然道,那面孔下方的血池劇烈沸騰,更多虛無之力涌出,化作無數(shù)扭曲的、嘶嚎的虛無觸手,從四面八方纏向玄真,要將他連同其演化的世界虛影一同拖入永恒的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