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這…國公爺您自己看著辦吧。”
太醫有些無奈,但也不好再多做解釋,提起了自己的藥箱,拔腿就告退離去。
岑國公見他逃命一般溜走,也隱隱約約能覺察到,顧遠渡這次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虞如煙見丈夫面色難看,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撫,可誰料被岑國公狠狠拂開。
這個久居上位的男人豎著食指,狠狠指向自己的枕邊人,“虞如煙!你怎么如此狠心,下手如此不知輕重!”
虞氏看向一旁低著頭裝作看不見的沈棠棠,深感自己在兒媳婦面前威嚴盡失。故而她也沒有服軟,而是嗆了回去。
“老爺!我平素對渡兒如何,你都看在眼里。不說視如親生,也算是關愛有加吧!這次,是他自己做錯了事情,我想小懲大戒而已,誰知道他……”
“犯錯?我兒犯了什么錯?”岑國公冷笑一聲,毫不在意的一甩手,“世間哪個英雄不多情?他不過是瞧上了一個女人罷了,娶進門來我顧家又不是養不起!”
說到娶這個字后,岑國公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轉而看向沈棠棠。
“阿棠,宴會之事我都聽說了。是你臨危不亂,穩住了局面。那被人救下的姑娘呢?可還在府中?”
沈棠棠給予了肯定的回答,“在的,公爹。兒媳安排她住在了東跨院,也已經吩咐了下人們,要用心照顧著。”
“做得好。”岑國公贊了一句,看向床榻上面白如紙的兒子,接著道,“既是如此,渡兒沖喜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辦。”
“沖喜?”
“對。今夜就辦喜事。你去告訴那個女人,只要她心甘情愿的嫁給渡兒沖喜,哪怕是渡兒日后撒手人寰,她也依舊是我國公府的二少夫人!”
虞如煙見丈夫這么草率的,就為顧遠渡定下了一個卑賤女子為正妻,當即捂住心口反駁道,“不行!不可以!我顧家的二少夫人,怎么能是個拋頭露面去賣藝的琵琶女呢!”
“蠢貨!都火燒眉毛了,不知道且顧眼前么?!”
岑國公將眼一橫,當即拍了板,“此事就這么定了。另外,阿棠,你立刻派人去城外若虛觀請一個會方術的道士回來。今晚,咱們喜宴和祭臺一起擺!”
“是。公爹。那我這就去辦了。”
沈棠棠說完,就領著鸞兒離開了這團混亂,給這夫婦倆留出足夠的吵架空間。
果然,虞氏見丈夫對沈棠棠如此看重,當即破了心防,大聲質問道,“顧羨林!你對一個剛過門就克死咱們兒子的女人委以重任,讓她事事略過我去,你將我這個主母放在何處了?”
看到妻子大喊大鬧的潑婦模樣,岑國公顧羨林眼底溫和不再,泛起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光。
他上前一步,緩緩摸上了虞氏不再年輕的面龐,眼神犀利,語氣冰冷。
“這么多年,你都將國公府打理的很好。我很感激你,所以與你相敬如賓,內宅之事也都交由你手,從不過問。”
“可舟兒不明不白的離世而去,如今,你又間接將渡兒害到如此境地,你要我怎么再對你放心?”
虞如煙只覺觸摸自己臉頰的不是丈夫的手,而是一只在吐信子的蛇。
她的瞳孔緊縮,卻還是緩緩擠出來一個笑,“老爺說的是。既然老爺決定信任沈氏,那我便不再多言了。”
聽到這樣的保證,顧羨林的手緩緩挪開,眼神依舊冷漠。
“你肯這樣想就最好。”
“你最近腦子太亂,還是歇歇吧,省的總是說錯話,辦錯事。”
……
另外一邊,鸞兒滿臉擔心的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時間這么短,咱們能辦好么?”
“放心。有錢能使磨推鬼。那蒹葭在乎的從來不是顧遠渡這個人,她費盡心機,只是為了逃離倚春樓,改換階級。如今有機會一步登天,成為正牌的國公府二少夫人,她定然不會拒絕。”
沈棠棠說話時笑容淺淡,卻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鸞兒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自始至終擔心的,都是另外一樁事。
“那,咱們要到哪里去尋道士呢?”
提起道士一事,沈棠棠眸色深了些許。
要知道,她的心思從不露于人前。
可自打重生歸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個人可以窺探到她的內心般,完全預料到她的下一步,并每每都將機會親手捧到她面前。
就像是現在,她之前就想好了要用請道士做法的方法,想讓丹鶴扮作道士,用加了朱砂的符水送顧遠渡一程。
可那太醫竟然比她的動作更快,說的話不僅助了她一臂之力,還把她摘的干干凈凈。
對此,沈棠棠有一個模糊的猜想。
只是眼下,她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沒有精力去求證。
斂下長睫后,沈棠棠再次開了口。
“鸞兒,咱們先去找丹鶴。”
……
府中才辦過喪事的人家設喜宴,都是放在黑夜之中。
故而入了夜后,國公府內一改白日里的肅靜清冷,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唯有院中央擺滿燭火的祭臺顯得不倫不類,格外突出。
鑼鼓聲起,喜宴和祭臺同時舉行。
蒹葭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后,蓋上了紅蓋頭,由喜婆扶著入了顧遠渡的屋子。簡略的婚儀就這樣結束,接下來,便是祭臺做法了。
虞氏推說身體不適,并未前來,所以只剩下岑國公和沈棠棠在一旁觀看儀式。
丹鶴武功高強,又出身歸一宗,本就身姿飄渺,故而裝起道士來,有模有樣。
岑國公看著正在十分努力跳大神的丹鶴,忍不住將頭點了又點,“這仙風道骨,修得身形似鶴形,一看就是世外高人。阿棠,事情交給你,我真是放心。”
放心了?
呵。
放心的太早了吧。
這次沖喜,怕是會沖的太狠,直接要了你兒子的命。
沈棠棠勾唇一笑,親眼目睹著丹鶴給岑國公捧上一碗黑乎乎的符水。
“國公爺,請您滴入一滴至親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