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烏云消融,萬鬼退散,天空罕見的放晴。
整個古鎮(zhèn)寂靜無聲,家家戶戶敞開大門,卻不見任何詭異的影子。
鬼新娘也消失不見。
只有古宅熱鬧非凡——
前五天還空無一人的古宅,如今擠滿面無表情卻動作麻利的丫鬟和小廝,他們懸掛著紅綢,張貼著慘的“囍”字,正在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籌備今晚子時的婚宴。
喜慶的裝飾與宅邸本身的陰森結(jié)合,透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三人擠在林野的房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度過一夜。
如今的風(fēng)平浪靜,非但沒有讓三人感覺到輕松,反而有股更深的寒意從心底冒出。
副本還不知道在憋著什么壞……
血嬰從林野胸前的衣服里探出腦袋,驚喜的扭頭去看他:“婚禮……真的要來了。”
一個人類居然能夠輕易的改變大人百年來的堅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還敢牽大人的手,在血嬰心里林野的形象瞬間被拔高到一個無法撼動的地位。
怪不得大人要特地將它留下來。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幾個臉色慘白腮紅刺目的紙人丫鬟飄了進(jìn)來,動作僵硬地行了一禮,示意三人跟她們走。
哈里斯和火雞國玩家嚇得往后縮,卻被林野用眼神制止。
他們只好壯起膽子,被帶往廂房梳洗打扮,流程周到得仿佛他們真是來參加宴席的貴客,但那份無處不在的死寂和丫鬟們空洞的眼神,只讓人聯(lián)想到屠宰前沖洗干凈的牲口。
“他們……他們想對我們做什么?”火雞國玩家聲音發(fā)顫,換上了一身大紅的常服,這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祭品。
“賓客都不是人……”
哈里斯喃喃重復(fù)著最初的副本提示,反應(yīng)過來后臉色灰敗,怪不得古鎮(zhèn)上的所有詭異都稱呼他們?yōu)橘F客。
“也就是說我們身為賓客,婚禮上必死!所以他們現(xiàn)在才不著急殺我們……”
副本果然處處都是文字殺!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臟。
唯有林野,在紙人丫鬟試圖替他更衣時,他胸前的血嬰猛地齜牙,發(fā)出威脅的低吼,濃郁的怨氣讓紙人丫鬟動作一滯,竟不敢再上前。
林野無聲的拍了拍血嬰的小腦袋,明白它是鬼新娘留下來特意保護(hù)他的。
有它在,他今天可以肆意的在古宅探索,只要能在今夜子時前尋找到生路,就還有通關(guān)的希望……
“別愣著,我們還有時間。”
在林野的提醒下,兩人從恐懼中回神,仗著血嬰的存在堂而皇之的離開被紙人丫鬟層層圍住的廂房。
時間在壓抑中流逝,日漸西斜。
直播間的觀眾看著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三人,不免得為他們感到深深的擔(dān)憂。
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
子時將近,古宅內(nèi)的熱鬧達(dá)到頂峰,無數(shù)模糊散發(fā)著貪婪氣息的賓客身影開始在庭院中聚集。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來,它們的目光不時掃過林野幾人所在的房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饑渴。
就在這片喧囂的掩蓋下,一道詭異的紙人身影,卻悄無聲息地避開了所有視線,如同鬼魅般溜進(jìn)了后堂幽深的靈堂。
靈堂內(nèi),燭火搖曳,氣氛陰森。
一直靜靜躺在棺槨中的新郎,嘴角勾著一抹勝券在握的詭異笑容。
天師已滅,鬼新娘被迫完成儀式,他將是最終得利者……
紙人管家走到棺槨前,依舊微微躬身,聲音平淡無波:“少爺,一切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
棺槨中,新郎嘴角那抹詭異的笑容愈發(fā)擴(kuò)大,幾乎咧到了耳根,僵硬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得意與貪婪:
“很好!等儀式完成那些外來者全部都要死,就連鬼新娘也要臣服于我!這百年謀劃,終究是我贏了……”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即將獲得新生的狂喜中,并未注意到低著頭的紙人管家,那紙糊的臉上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譏誚與貪婪。
“恭賀少爺?shù)脙斔浮?/p>
紙人管家保持著謙卑的姿態(tài),緩緩上前一步,那雙紙制的手卻悄然抬起,指尖隱約有幽光閃爍。
只見它原本略顯粗糙的紙片手,驟然變得漆黑如墨,邊緣鋒銳如真正的利刃!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刺向棺槨中新郎尸身的心臟位置!
“噗嗤!”
一聲悶響,漆黑的紙手輕而易舉地穿透新郎的華服和干癟的皮肉,精準(zhǔn)地刺入心臟!
無數(shù)扭曲的黑色符文順著紙手瘋狂涌入新郎體內(nèi),瞬間遍布其四肢百骸,形成一道強(qiáng)大的封印,將其死死地釘在棺底。
新郎措手不及,甚至連一絲聲音都無法再發(fā)出,唯有那雙瞪大的眼睛充滿了極致的驚愕與不甘。
“呵……”紙人管家發(fā)出一聲低沉而沙啞的冷笑,那聲音不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充滿了屬于老者的陰毒與得意。
“蠢貨!”
“生前被人利用是非不分,死后依舊不長記性,不愧是我精心挑選的棋子。”
新郎死死的瞪大眼睛看著它,雖然不明白管家為什么會背叛他,但他不相信自己會輸。
只要那枚玉扳指不出現(xiàn),他就不會輸!
婚禮的主角一定還是他!
紙人管家唇角的笑容更加譏諷,就在他準(zhǔn)備繼續(xù)出言嘲諷——
“啪、啪、啪……”
清脆而緩慢的鼓掌聲,突兀地在寂靜的靈堂中響起,帶著幾分戲謔。
紙人管家困惑的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林野一邊鼓著掌,一邊從巨大的帷幔后緩步走出,哈里斯和火雞國玩家兩人跟在他的身后。
“精彩,真是精彩。”林野停下鼓掌,目光銳利如刀,直刺紙人管家,“我原以為問題出在新郎的身上,沒想到藏在最后的那只黃雀,是你。”
紙人管家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瞬,僅剩的墨點眼睛死死盯住林野,聲音變得陰沉而危險:“你們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在廂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當(dāng)然是因為他們有替身紙人。
不過這話他懶得跟它解釋,直接開口打斷他拋出一個問題:“這副紙人皮囊,用的還舒服嗎?”
“天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