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解釋，見對方槍口并未收起，陳凡為防止擦槍走火，丟掉小命，趕忙拉開車門，舉著雙手慢慢下車：“同志，千萬別開槍，我是愛國華僑，車上拉的都是物資。”

劉大壯瞧見車上下來的青年細皮嫩肉，給了身邊人一個跟上的眼神，端著漢陽造從斷墻的掩體出來，一步一步靠近。

車前，陳凡從口袋中摸出一包軟云發煙，想著緩和氣氛：“同志，抽煙嗎？”

暫時不確定對方是否不具有危險性下，出于指職責，劉大壯言語呵斥：“站住別動！不要跟我套近乎。”

陳凡見狀，看著眼前三個緊繃著神經的八路軍戰士，非但不惱，反而更覺得安心 —— 這樣的隊伍，才是他印象中的先輩。

“同志，你們辛苦了。我能理解，換成我在這冰天雪地里守著，見了來路不明的車也得攥緊槍。” 陳凡低頭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彈了彈煙灰，指向身后的車廂，“但你們看，我這車上拉的要是鬼子的軍火，至于掛‘華國人不騙華國人’的標語嗎？再說了，真要搞偷襲，我犯得著開這么個‘大家伙’招搖過市？”

“三位同志，我這次來是想要跟八路軍友好交涉，能讓我見一見你們的團長嗎？”

劉大壯不語，盯著看了半晌，心中思忖，眼前白嫩青年眼中清澈，說話條理清晰，身上沒有半分鬼子兵或漢奸的油滑氣，緊繃的肩膀稍稍松了些。

“你說你是愛國華僑商人，有什么憑證？” 劉大壯的聲音依舊帶著警惕，沒有過多的松口，“還有，你要見我們團長，到底有什么事？”

“憑證嘛，我還真沒帶 —— 總不能揣著華僑證在這山里頭跑。” 陳凡語氣誠懇的說著，順勢遞上一根煙，“至于找李團長，是因為我知道最近八路軍面對小鬼子的封鎖，導致同志們缺衣少食，所以我這趟帶著誠意而來。”

今年鬼子搞 “三光” 政策，根據地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可深諳小鬼子狡猾的劉大壯又不敢輕易信 —— 鬼子的詭計多著呢，萬一這是誘敵深入的圈套，后果不堪設想。

“你在這等著，不準靠近車廂，也不準亂跑。” 接過煙，吸了一口的劉大壯礙于陳凡表達的善意，還是選擇松口，轉頭對孫三說，“你趕緊回團部，先把這事跟團長說清楚 —— 就說來了個自稱愛國華僑的商人，開著輛火車...”

“卡車。”陳凡適時的糾正。

“...卡車，說要送物資，還指名要見團長。”

孫三應了聲 “是”，攥著槍柄轉身就往團部跑。

雪地里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樹林里。

隨后劉大壯和王和則守在陳凡兩側，目光死死盯著他和卡車，不敢有半分松懈。

對此，陳凡倒也配合，靠在卡車車頭旁，一邊抽煙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等待的過程，呼嘯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疼得陳凡皺眉，然而在看向左右穿著單薄衣物，嘴唇懂得發紫的同志似乎已經習慣，神色并沒有多大的變化，頓時肅然起敬，真是可憐又可敬的先輩。

不過一想到此次車廂里的九十多噸物資，等到李云龍來了，先輩們的伙食便能夠得到極大的改善。

想起李云龍，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等會兒掀開篷布時，摳摳搜搜的老李瞧見九十多噸的物資會是啥表情 —— 是瞪大了眼罵 “你小子哪里冒出來的”，還是先沖上來摸一摸那些白花花的大肥豬肉？

另一邊，新一團團部里，正鬧得熱火朝天。

土坯房里生著一盆炭火，火苗子躥得不高，卻也勉強驅散了些寒氣。

李云龍穿著件洗得發白的棉襖，袖口都磨出了毛邊，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桌上的地圖，跟對面的張大彪鬧挺，嗓門大得能震掉房梁上的積雪。

“...他娘的小鬼子搞一個‘三光’，里三層外三層的封鎖線，還讓不讓人活了。”

“也就是他老子手里面沒有重武器，不然周圍小鬼子的據點，咱非得拔掉幾顆。”

作為主力營的營長，張大彪穿著跟李云龍差不多的棉襖，只是肩上多了塊補丁。

見團長一臉憤懣，好戰的他攥著拳頭，猛地砸在桌上，說話冒著白氣：“團長，既然你都這么說了，調兩挺重機槍給俺，俺帶著一營出去練練，跟小鬼子他們干一場？”

“干？怎么干？” 李云龍狠狠瞪了一眼口出狂言的張大彪，“老子的家底就在你們一營，你們一營要是折了，讓老子怎么辦？旅長要是有任務，新一團拿什么頂上去？”

“張大彪，你個楞種聽著，沒有老子的命令，除了日常的訓練，給我釘死在駐地，哪里也不能去。”

“打碉堡，打碉堡，沒有炮，小鬼子的重機槍用你們一營骨干的命去填？”

齜牙咧嘴發泄完火氣，李云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溫水，語氣軟和下來：“大彪啊，咱們現在缺槍少彈，連棉衣都不夠穿，兄弟們凍得手都握不住槍，怎么跟小鬼子拼？再說了，旅長那邊剛下了命令，讓咱們守住駐地，不許擅自出擊 —— 你想抗命？”

當小媳婦、受氣包的張大彪面對一言堂的團長，為了自己的屁股不被踹，不敢邀戰，閉嘴站在一邊不說話。

“報告！”外面，孫三頭上冒著細汗，站在門口喊。

“進來。”李云龍朝外命令。

隨即走進房間，感受到一絲絲暖意的孫三站在團長面前敬禮，咽了口唾沫，定神后把哨卡那邊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團長，一個粉頭白面的愛國華僑開著一輛跟火車一樣的貨車，還指名要見您！”

“華僑商人？貨車？” 李云龍眼睛一瞪，猛地站了起來，“你沒看錯？那車是啥樣的？有沒有鬼子跟著？”

“沒看錯！就他一個人開過來的，沒見著鬼子。” 孫三連忙說，“那人還在車頭上掛了個標語，寫著‘華國人不騙華國人’，劉大壯讓我先回來報信，他和王和在那邊盯著呢。”

“他娘的，老子可沒有中央軍、晉綏軍有錢，華僑還找上門了？”李云龍說罷，和張大彪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這年頭，華僑商人不好好待在國外，怎么會跑到這戰火紛飛的根據地來送物資？而且不去尋光頭，還指名要見他李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