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岳精于工建,很快算出椽木應該沒有觸底。
確實是扎進了柯文的腹中,刺破了皮肉,但并沒有扎穿。
而且,看柯文的狀態(tài),應該是沒有傷到重要的臟器。
不然,柯文撐不了這么久。
柯文驟然睜開眼:“商大哥,我還能活?”
“能!”商岳堅定地答道。
老天開眼了,他能活下來,柯文一定也能!
礦道里的幾人重拾信心,商岳將刀片發(fā)下去:“椽木堅硬,沒扎下來全靠其他椽木撐著,不能用力,小心切割。”
就著微弱的光芒,幾人拿著小刀片,吭哧吭哧割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結(jié)實的椽木被一片一片地削下了一指長的一截。
三人齊心協(xié)力,柯文忍痛收緊腹部。
“一!二!三!”
終于!柯文從椽木下被拉了出來!
血液涌出,看上去甚是駭人。
但柯文卻禁不住笑出來:“我、我出來了!我還活著!”
另一邊的老歐探頭看過來,也跟著瘋笑:“活了!哈哈!活了!”
魯博扔了一個窩頭給老歐,老歐撿起來就跑,躲到一角啃了起來。
商岳和汪勝檢查柯文的傷勢,雖然沒有傷到臟器,但是畢竟已經(jīng)開膛破肚,血流不止,如果不及時止血,柯文也撐不了多久。
汪勝看看商岳:“老商,我們沒有藥物……”
汪勝說出這話,其實也不抱信心。
畢竟商岳只是一介凡人,他已經(jīng)費盡心思藏了竹子、柴刀、麻繩、刀片、火柴等物資,總不能再變出藥物來吧?
他要是真能變出來,那他就不是人……
“有。”
“啊???”
汪勝拍了自己一巴掌,懷疑自己聽錯了:“藥物你也有?”
商岳點點頭,從嘴里吐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
藥丸已經(jīng)化了一半,只剩下紅豆大小。
“只有這個了,我的恩人說這個能救命。”
恩人告訴他,說這個原本是緊急情況用的,能快速止血愈傷,消腫止痛,但是這藥丸是什么白藥里最值錢的部分,商岳帶不走,所以恩人才讓他吞下去,以防萬一。
但恩人是在最后一秒塞進商岳嘴里的,商岳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跌落到礦井里了。
察覺到藥丸還在嘴里,商岳一直咬在牙齒后方,沒有吞下。
這會兒也顧不上其他,吐了出來,就往柯文嘴里塞。
“別嫌棄,這藥應該是有用的,我的傷腿血已經(jīng)止住了。”
剛才這么折騰,打工干戈地切割椽木、救人,傷口都沒有再流血。
柯文連忙咽下:“商大哥,我不嫌棄。”
這是救命的藥丸,他怎么會嫌棄。
接下來的時間,商岳、魯博、汪勝幾人四處尋找出口。
但搜尋無果。
汪勝皺眉:“不會真的被埋得嚴嚴實實,出不去了吧。”
商岳搖頭:“不會,火把還能燒。”
火焰是檢查礦道礦洞內(nèi)氣息的最佳方式。
礦道里這么久火還沒滅,應該是有氣孔通向外面的,如果能找到氣孔,說不定能挖出去。
商岳說這是礦工常用的方式——下礦之前先點燃一個火把,扔下去看能不能繼續(xù)燒。
汪勝聽后,罵道:“原來有能活命的法子!那群畜生,當初直接把小六他們?nèi)酉氯ィ铧c兒閉氣死了!”
商岳心中嘆息,看管礦山的官兵肯定知道,他和一些有經(jīng)驗的工匠也說過此事。
可惜,在官兵眼里,他們這群罪奴苦役,無異于牲畜。
不,應該說,比牲畜都不如。
用火把試探?
那多費事,還得走一段,停一停,再測一次。
用苦役就方便多了,只要沒死,就能繼續(xù)前進。
要是死了……死了就死了唄,能拉上來就扔遠一點,拉不上來的,就直接埋在礦洞里。
故而這些年,礦山里每日都死人,但官兵根本不在乎。
……
三人輪流舉著火把,反復測試風向。
但氣孔應該很小,氣流也很微弱,三人只能屏住呼吸,慢慢試探。
而柯文在等待片刻過后,驚喜反饋。
“商大哥!魯大哥,汪大哥,我好像沒那么疼了!血也止住了,沒再往外滲了。”
汪勝舉著火把過來檢查了一下,的確,剛用衣裳包好的傷口,沒有繼續(xù)滲血了。
而就在這時,商岳也找到了氣孔。
居然是來自于上面!
十分細微,肉眼無法看到,只是火把在這附近的時候,火焰和煙氣會微微偏向那幾不可查的氣孔。
氣孔就在商岳跌落之處不遠的地方,看來這里的泥土要松散一些。
但是他們沒辦法開挖。
只有一把柴刀和幾根竹子,根本用不上什么力。
挖了一下,反而掉落更多的土石,將原本就逼仄的礦洞,掩埋得更為徹底。
不好挖。
但必須要挖。
汪勝把老歐也綁了過來,除了受傷躺在一邊的柯文,剩下的四個人像螞蟻一樣,搬著他們無法預估數(shù)量體積的石頭和沙土。
自助者天助之。
老天睜眼了,但他們不能躺著等老天把他們救出去。
他們自己要加倍拼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老歐原先所在的礦道另一頭,已經(jīng)塞了大半的土石。
但氣孔附近掉下來的土石,依然很多。
汪勝用衣服兜著土石搬運,手腳無力,重重摔在地上。
魯博扶起他,遲疑著拿出最后的半個野菜窩頭:“汪勝,你吃……”
汪勝搖搖頭:“不,要吃也是你和商岳吃,你們一個有力氣,一個有頭腦,你們肯定能出去……”
七尺男兒說著,眼淚卻不住地往下落。
明明已經(jīng)比他們預估的情況好了很多,可他們好像還是無能為力。
不想放棄,可,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魯博扶著汪勝沒說話,因為他眼前也是金星四濺,明明暗暗,仿佛下一瞬就要昏厥過去。
他們在礦上從沒吃過飽飯,尤其是他,還從牙縫里省下了這幾個野菜窩頭。
魯博和汪勝羨慕地看向商岳——
這家伙,腿斷了一條,還這么有氣力,一直挖,都不帶休息的。
就在這時,商岳猛然回頭,問他們:“現(xiàn)在到什么時辰了?”
是不是快到五更了?
他回來之前,恩人跟他說過,五點就再招他去,他也不知道這個“五點”是個什么時辰,但恩人說讓他撐過一夜,一早就叫……估摸著,跟五更差不多吧!
他在恩人那里吃飽了飯,沒發(fā)暈,也沒休息,一直在挖。
他算著數(shù)呢,現(xiàn)在估摸著已經(jīng)五更了。
汪勝、魯博:“……”
黑漆漆的地下礦洞里看時辰,你問我們,我們問誰?